“……泊呈?”
周確嶼的聲音像是帶了電,門口的年輕人聽到後重重地渾身一抖。
隔著化妝師的身影,付予意望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對方肩膀發出陣陣不受控制的戰慄,彷彿秋日狂風裡被吹得搖搖欲墜的枯葉。
年輕人像是拼盡全力地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只是拖著箱子的雙手卻抖得完全不成模樣。
化妝師察覺出他的不對勁,忍不住擔憂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她的話卻像是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手上的箱子彷彿變成了什麼燙手的山芋,對方最終還是沒支撐得住,箱子隨著他失力的手指重重地滑落在地上,發出沉悶而劇烈的聲響。
年輕人瞬間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顫抖著後退兩步,他望著散落在地上的箱子呆愣幾秒,突然頭也不回地飛快向外面逃跑去。
“泊呈?宋泊呈!”
周確嶼心急如焚地站起身,一邊喊著對方的名字,一邊不管不顧地跟著衝了出去。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時間,付予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確嶼已經頭也不回跑出了化妝間。
“予意!”化妝師看他陷在一副無法言喻的震驚中,仍舊呆呆地站在那裡,急忙在門口心急如焚地喊他的名字,“快跟我去把他找回來!這裡可是電視臺!”
像是被悶錘重重敲打了一下,付予意惶然清醒過來抬起頭,匆忙跟著跑出去尋找周確嶼的身影。
電視臺的走廊彎彎繞繞仿若迷宮,付予意不敢大聲喊周確嶼的名字,只有漫無目的地在樓道里狂奔,眼神緊緊地掃過每一個可能會有人出現的角落。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然而周確嶼卻像是在偌大的電視臺裡消失了一般。
清晨的大樓裡空空蕩蕩,回應他的只有額頭上滲出的汗水,還有自己紊亂一團的呼吸聲。
離錄製只剩下十幾分鍾,付予意心亂如麻,正欲聯絡溫衡求助,卻驀地感覺腳下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像是踩到了什麼堅硬銳利的東西。
付予意停下腳步,下意識地低頭掃了一眼。
地面上靜靜躺著一個粉紅色的東西,在頂燈的映照下,正靜靜地散發出晶瑩剔透的漸變流光。
是他剛剛為周確嶼挑選的髮夾。
付予意呆呆地愣在原地,他張了張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心裡像是捆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將他整個人直直地墜入海底。
付予意顫抖著彎下腰,將髮夾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指尖冰涼一片。
他正欲起身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側安全通道的樓梯間裡,傳來一聲隱隱約約、壓抑至極的嗚咽。
他木然地順著門縫望過去,發現居然是連夏涵。
連夏涵微微顫抖著,死死抓著剛才那個年輕人的領口。他呼吸急促,眼淚如泉水般大顆湧出,剛剛出現在鏡頭裡精緻萬分的妝容早已被沖刷的一片狼藉。
付予意從來沒見過連夏涵這副模樣。
他記憶裡的連夏涵,從來都是充滿著飛揚的自信與傲氣。
而他剛才像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拼命尋找的周確嶼,此時正靜靜站在兩個人身邊,將雙手分別搭在了連夏涵和宋泊呈的肩膀上。
他們三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看上去親密無間。
付予意甚至看不到周確嶼的臉,只有對方留給他的,和剛才從化妝間跑掉時一模一樣的背影。
良晌,他聽見宋泊呈說——
“對不起。”
“我……接單的時候沒注意送貨地址,要去送才發現是到電視臺的,想著千萬別碰到你們才好。”宋泊呈露出一個乾澀的苦笑,“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