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今孔明”獻策了。
“臣、臣……”
只可惜這位“今孔明”一向嘴闊於面心大於實,喃喃了半晌,突然間身體一歪,竟然口吐白沫翻倒在地。看他渾身直抽的模樣,拖雷先是驚愕,然後是惱怒,再然後便成了一聲嘆息。
大元以武立國,如今武將都噤口不言,卻去向一個文臣問策,實在是自己尋錯了人,怨不得這廝裝死。
“拖下去,尋個醫生為他治治。”拖雷冷冰冰地道。立刻有兩個怯薛上來,一左一右架起嚴從元,嚴從元兀自抽搐個不停,被拖出大殿之後仍是口吐白沫,嘴中為得更象一些,還不停地哼哼嘰嘰。那怯薛原本就瞧不起漢人,更是瞧不起漢人文官,聽得煩躁起來,恰好見著路旁的幹馬糞,便抓了一團硬塞到嚴從元嘴中,還喝了聲:“瞧老子給你治病!”
馬糞入嘴,嚴從元立刻噤聲,只是眼淚滾滾而下,看上去煞是可憐。
兩個怯薛絲毫不同情,將他拎出宮門後便往地上一推,他起身還等爭辯,猛然又想起自己學在裝病,遲疑間便又捱了一腳,連滾帶爬地衝到一棵樹下,對著樹根乾嘔了許久,才算是將口中的馬糞全噴了出來。他緩了緩神,看到樹下有一張撕了半邊的紙,紙上有許多印的字跡,再注意一看,那是張自大宋來的報紙,報紙上一行文字赫然入目:
“為漢奸必自取其辱也!”
趕走嚴從元之後,拖雷目光再次從群臣身上掃過,這次他最後盯著李銳。這幾年來,李銳在推行漢化上出了老大的氣力,也頗有成效,蒙人有攻訐他叔侄不以武勳而得高位,拖雷心中卻多少有些歉疚,若不是為了安撫這些蒙人,象李全、李銳,都應該得到更多的賞賜與爵位才是。
他記憶之中,李銳人如其名,有著其餘漢臣所不具備地銳氣,無論多複雜地情形,他總能另闢蹊徑,想到解決辦法。蒙元這幾年的經濟拮据,實是仰賴於他地智慧。若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而且又可能惹起蒙族王公的非議,拖雷都想將宗室女兒封個公主的名頭嫁給李銳。
然而,這次李銳也讓他失望了,明明知道他在注視,李銳卻低下頭,一聲不吭。
“果然……這些漢臣盡數靠不住。”拖雷心中極度失望,他站了起來,出一聲冷笑。
“諸卿都是漢臣,想必還打著大宋來了再換個主子的主意吧……”
“朕這些年來,熟讀你們漢人的史書,朕覺一件事情,向來亡國,亡地是天子之國,而不是士大夫之國。你們這些士大夫們,無非換個人朝拜稱聖,繼續當你們的官,漢換了魏,魏換了晉,蓋莫如是。”
“天下太平時,你們爭權奪利,名義上天子為天下之至尊,實際上天子一人一家能享受多少臣民之供奉,便是如桀紂一般酒池肉林,又能耗去多少錢鈔?而你們這些士大夫,多少人打著天子旗號,上下其手,中飽私囊!”
“待得百姓不堪其撓,揭竿而起之時,你們這些貪得無厭之徒,便將天子推出,獻與新主,讓天子成了你們的替罪之羊!”
“朕想南朝皇帝,即位至今,屢次改動官制,總攬權柄,便是因為瞧出你們這些士大夫不可靠!”
“今日你們若是拿不出計策來,朕還用俸祿養你們做甚?全部誅了,家產抄沒勞軍,或還可與南朝一戰!”
說到此處,拖雷當真怒了,他哼了一聲,當著眾臣面拂袖而去,留得這些漢臣在一起面面相覷。
注1:史實上拖雷之死,比起宋初的燭影斧聲更是**。窩闊臺承漢位之前,拖雷曾監國三年,拖雷英武,甚得將士之心,窩闊臺很是忌憚,後來徵金回來,窩闊臺自稱得病,請巫醫將病滌除於水中,令拖雷飲之,拖雷飲後不久便斃命,那杯水裡究竟是病害,還是毒藥,只有留待後人猜想了。( )
三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