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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頭翁案(三)

控方律師艾倫·岡特站起身, 衝法官和陪審團分別點頭致意,唯獨略過了辯護席。

一般而言,一場庭審剛開始的時候, 對抗意味往往不是很濃, 控辯雙方會保持基本的禮儀, 以示風度。

但這次卻不同,岡特律師還沒發言, 就表現出了一種微妙的敵對和蔑視。

這其實是一種很容易遭受詬病的行為, 可在搖頭翁這個案子裡卻沒有這種顧慮。因為在開庭伊始,所有聽審的民眾都天然站在他那邊。

“關於本案, 我相信在場的所有人都不陌生, 有些內容你們可能已經在各種報道上看過無數次了, 但我今天依然需要重複其中的一部分。”

岡特說:“厄瑪歷1256年,也就是今年的10月3號傍晚,本案受害人之一麥克·奧登老先生在紅石星硒湖區東北邊郊釣魚,那裡一沒有監控, 二來很少有路過的人, 而麥克·奧登老先生沒有子嗣, 目前處於獨居狀態。這符合本案被告人對於謀害物件的一切要求, 於是被告人利用一個老人的單純和信任,將其引騙到林外車道上,以相對容易獲取的rk型乙醚藥劑將其弄暈, 塞進車內, 帶去黑巖區9號中型倉庫……”

“……鑑於現場各種痕跡的勘驗結果來看,用於關押麥克·奧登先生的籠子早在數天前就已經運到了倉庫, 而倉庫內還存有其他未用的籠子, 同樣的情況適用於本案其他現場。我們有理由認為, 也許實施物件是不特定的,但被告人的行為是有預謀的。”

這也許是目前開場陳述最長的一次,但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跡象。

不論是法官,還是陪審團,亦或是申請來聽審的民眾,以及更多的在關注直播的人……

甚至也包括辯護律師。

“……這個案子其實困難重重,受害者們均有不同程度的精神損傷,以至於無法清晰地表達事實,從法律上來說,他們甚至無法告知公眾他們究竟經歷了什麼,好在我們手握現場勘驗證明、證人證言以及被告的親口供述,並期待以此還原真相。”

岡特律師掃視了一圈,沉聲說:“從案發到現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所有報道所有人提到這個案子,提到受害者,說的都是’搖頭翁’這個稱呼,我想……包括辯護方的律師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投向辯護席,從一號被告的辯護律師迪恩身上掃過,最終落在顧晏身上,然後緩緩說:“但我希望諸位意識到一件事,搖頭翁這個稱呼將所有受害人籠統地概括到了一起,在心理上甚至會有一種導向力,讓人在潛意識裡覺得,好像受害者就只有一位,就是那個叫做搖頭翁的傢伙,三個字,簡簡單單就說完了。”

“但是很遺憾,不是。”

“我今天必須在開場正式強調一遍,搖頭翁這三個字的背後,是三百二十七名老人,儘管他們有的是獨居,有的在流浪,但他們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名字,是一個活生生的完全獨立的個體,不是三個字就能介紹完的搖頭翁,而我希望……就在今天,就在這裡,法官大人,陪審團諸位,以及在場或不在場的所有人,能還他們以公正。”

全場一片寂靜。

岡特律師說完又沉默地站了片刻,這才垂著眼睛點了點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又過了那麼幾秒,聽審席上嗡嗡的議論才響起來,甚至有幾位偏於感性的旁聽者還拍了幾下手。

不過很快他們就意識到場合不對,把手收了回去。

聽審席上,米羅·曼森回頭朝那幾個鼓掌的人瞥了一眼,又掃過其他人,低聲衝身邊的兄長布魯爾·曼森耳語:“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檢察公署派出的出庭律師。”

布魯爾·曼森卻沒回頭,只動了動嘴皮子:“坐好了,聽你的庭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