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之外的陰影裡,一個抱劍而立的人身著黑色勁裝,幾乎和影子融為了一體,看誰一眼,能把誰刺得靈臺生疼——正是劍修廣安帝君。廣安就跟長在她影子裡一樣,用東皇的酸話說,「狗都沒他跟得緊」。
「夫人,廣安君。」魏誠響避開廣安君的鋒芒,跟金主打了聲招呼,「算航程應該快到了,我最後檢查了一遍,船行無異常。」
西王母聞言轉過身來,彬彬有禮地斂衽作禮:「辛苦阿響了。」
她舉手投足間柔若無骨,像是拿尺子比出來的貴婦人,魏誠響立刻感覺自己喘氣都粗野了,不由自主地把聲氣降了三分:「應該的。」
西王母張開手掌,一片流光溢彩的醒龍鱗就從她掌中飛了出去,自動吊在船頭。
那就是王格羅寶的請柬。
龍鱗一動,微光閃過,印出來一般的幾個南闔字若隱若現,寫的是「西王母親啟」——廣安也有一張。
親啟的方式是將靈氣打進去,只能是受邀人本人的靈氣,然後請柬會自動拉著大船走。這一路魏誠響都在盯著,那請柬不光能引路,還非常熟悉各國海軍與靈石押運船航線似的,自動替他們避開了,還會調整船行速度。
也就是說,不管受邀人在哪裡,只要在請柬裡注入靈氣,理論上躺著也能被請柬按時按點地領到傳說中的「南海秘境」。
更貼心的是,東皇的請柬給他領了另一條路,分明是同路,出發後就彼此就再沒碰過面,那邀請人好像知道他們之間的齟齬,考慮得十分周全。
「靈山壓制下,我們每個人都勢單力薄,如果是一盤散沙,遲早被逐個清剿。」西王母慢聲細語地說道,「據說這次築基中期以上的……『同道中人』都接到了請柬,這其中難免有人私下有過節。王格羅寶信上說,他會確保大家不起爭端,不知要怎麼做。」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廣安君忽然抬頭道:「來了。」
他話音剛落,魏誠響也感覺到了什麼,下一刻,掛在船頭的請柬飛快地轉動起來,巨鯨倏地長嘆一聲,自動往水面浮去。
周遭海水立刻被巨鯨身上的靈氣推開,靈光大熾,緊接著,那巨鯨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鯨上的魏誠響神識立刻籠罩住整個船上的法陣與銘文,以防出問題,隨後,微妙的時空錯落感傳來,她放出去的神識一時失了焦。片刻後,眾人眼前一亮,巨鯨已經完全浮出海面,停在一座小島旁邊。
島上空無一人,備好了乾乾淨淨的房舍,一應用品俱全,而且靈氣逼人——這種幾畝大的海礁島上是不可能有靈石的,顯然是招待人提前放置的。
廣安君和西王母立刻放出神識檢視周遭,卻驀然發現神識被限制在了小島周遭方圓五十里處。醒龍的請柬上浮起小字,寫道:客從四海來,諸位落在秘境不同入口,互不幹擾,如有不適,捏碎請柬即可走出秘境,自由離去。
西王母和廣安帝君對視一眼:這王格羅寶居然還真能讓所有人互相不碰面。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影子落在另一座孤島上,虹膜微微泛紅的餘嘗從影子裡走出來,打量周遭,皺起眉。
百亂東皇、來自北歷的神秘劍修、西楚大大小小的邪祟紛紛登陸了自己的島。
唯有一座種滿了轉生木的小島上悄無聲息。
南海深處,藕帶章魚腳似的亂爬,一雙異色瞳孔睜開。
濯明一迭聲地問道:「怎麼樣?怎麼樣?」
「差不多都到齊了,」王格羅寶皺起眉感應了片刻,「那位……還沒露面,我甚至感覺不到他那封請柬。」
此時,被一眾邪祟「咬在齒間、活埋心田」的奚平一點也不想打噴嚏。
四月底,他便大搖大擺地帶著一隊車馬進了南蜀國都昭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