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我想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那一天太遠,太遠了……
筠涼沒有去送機,但是那天下午我們都沒有去上課。
坐在廣場的木凳上,我們一人捧著一杯滾燙的柚子茶,她忽然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從十六歲開始,我看到薑汁撞奶就想吐。”
見我一臉的迷茫,她又笑了。
“初微,有時候站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我會覺得城市比沙漠還要荒涼,每個人都靠得那麼近,但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那麼嘈雜,那麼多人在說話,可是沒有人認真在聽。”
我一動不動,也一聲不吭,坦白說,我真的無言以對。
她把頭靠過來倚著我的肩膀,聲音裡有掩飾不了的疲憊:“初微,你說有些面具戴久了,會不會變成臉?”
我原本以為蘇筠涼從此會變成一個消沉的人,然而,我錯了。
只有那麼一天,那一天過後,她走在人群裡依然是睥睨眾生的女王姿態,除了偶爾跟我在一起才會稍微鬆懈一點。
漸漸的,我才明白她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有些面具戴久了,真的就取不下來了。
冗繁的思緒讓我看上去顯得心事重重,辭遠把我拉起來:“我們出去透透氣吧。”
我看了一眼縱情高歌的林暮色和筠涼,想來自己這把嗓子也不好意思獻醜,便同意了。
在大廳的沙發裡坐著,一開始,我們誰都沒說話,但我們同時響起了畢業聯歡的那個晚上,辭遠揉了揉我的頭髮,溫和的說:“初微你知道嗎,我每天覺得最幸福的時刻,就是晚上睡覺之前給你發一條簡訊說晚安,雖然你很少很少回我。”
其實我真的不習慣他說這樣的話,他一說這樣的話我就特別想哭,很丟臉!
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說,其實目睹過筠涼的家變之後,我已經比過去懂事多了,現在的我很少很少去抱怨生活,只要每天能夠看見他,不開心的時候想起還有這麼一個他,我也覺得很幸福了。
在那次跟袁祖域聊完之後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個這麼奇怪的人:越是在乎,越是要表現得不在乎。
但這世界上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掩飾的:咳嗽,貧窮,還有愛。
越想掩埋,越欲蓋彌彰。
我們的包廂在走廊的盡頭,接近安全出口,進門之前,我隱隱約約聽到黑暗的樓梯間有理解的爭執,也算我無聊,竟然拉著辭遠一起去聽。
不知道是我還是辭遠,不小心碰到了牆上的觸控延時的開關,燈一下亮了。
在刺眼的燈光下,我駭然的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杜尋,以及他旁邊站著的滿臉都是淚的一個女孩——她不是筠涼。
[3]選擇我們所選擇的,便將要承擔我們所承擔的。
我在半夜起來上廁所,月光照在筠涼的床上,我猛然發現發現床上沒有人!
電光火石之間我被自己腦袋裡那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壞了,霎時之間,冷汗涔涔,顧不得唐元元,我“啪”的一聲開啟燈, 果不其然,她扯過被子矇住頭憤怒的喊:“宋初微,你怎麼這麼缺德啊,上個廁所你不會開臺燈啊!”
我沒心情跟她計較更沒時間跟她解釋,隨手扯過一張毯子裹在身上就往外衝。
在爬上天台的那短短几分鐘裡,我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是在祈禱還是自言自語,口中一直唸唸有詞,仔細聽才發現原來我一直在叫著筠涼的名字。
筠涼,不要,求你了……
我聽說人是在長大之後才會嗚咽的,在我們小時候,無一例外全是嚎啕。
就在我腳上那雙笨重的拖鞋踏上最後一節階梯時,我聽見一聲,一聲,短小的嗚咽,不知為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