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蓮本跟在他後面,見蘭兒在龐昱懷裡哭鬧,方要伸手去抱,忽聽公孫策一聲“小侯爺”出口,立時慌得手足無措,那伸出去的手如同被燙了也似縮了回來,急忙低眉瀲眼,屈膝深深道了個萬福:“民婦見過小侯爺。”行完禮便閃到一邊站定,仍是低著頭,卻不時抬眼看幾眼龐昱懷裡的孩子。
龐昱甚是不喜這婦人,本不願搭理她。然而看此情狀,這玉蓮多半便是蘭兒的母親了。如今自己抱著人家的孩子,總不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便清清嗓子,不情不願道:“這孩子可是你的?”
玉蓮聽龐昱提起孩子,忙低了頭道:“正是民婦之女。”
“……”龐昱滿臉黑線,什麼“民婦之女”,這孩子明明就是個男孩兒,卻偏要當女孩子來養!雖然他也知道這古人怕孩子夭折,認為女孩兒命賤好養活,因此凡生了兒子,直到七八歲為止多半都做女兒打扮。就是自己這個小侯爺,小時候也被當女兒養過。然而他一直懷疑,這些古人這樣養下去,難道就不怕自己兒子長大後心理性別錯位,出現同性戀傾向?
不過懷疑歸懷疑,孩子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沒多少資格說話。龐昱搖搖頭,抱起孩子,嘴裡道:“喏,還給你!”便要將蘭兒向玉蓮懷裡遞。
龐昱將孩子遞過去,玉蓮慌忙伸手來接。然而這麼一遞,兩人距離極近,龐昱卻忽然聞到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這香氣?龐昱一愣,又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氣。那香味愈加清晰,而且似乎是從眼前這名婦人的頭髮上傳過來的!
自古婦人女子,多用胭脂鉛粉,本來身上傳出香氣,也無可厚非。然而不巧龐昱卻認得,這香氣並非那些尋常脂粉,而是名喚“幾度春”,是一種富貴人家用來薰衣物的香料。只因以這種香料薰過的衣物香氣經久不褪,就算在櫃子裡放了兩三個冬天,拿出來的時候仍可聞到隱隱的香氣,從而得了這個名字。龐府的衣物從來都只用這種香料薰,龐昱本嫌這香氣太膩人,欲叫墨香換一種,然而聽墨香說這是他那個過世的娘生前最喜歡的香氣,也就未再堅持,時間一久,倒也習慣了,故而認得。可是這“幾度春”在大宋雖不是極為稀有,卻也價格不菲,一兩香少說也要好幾兩銀子,豪門富戶用也就罷了,平民百姓怎麼可能用得起?
莫非眼前這位玉蓮,還是個出身大戶的大家閨秀?龐昱留了個心眼,藉著將孩子遞過去的機會,裝作不經意的掃了幾眼她的手。看人要先看手,這是某位偵探界先輩總結出來的真理。然而那雙手雖然白皙,卻絕不嬌嫩,手心指腹上甚至有一眼便能看出的老繭,明顯是個做慣粗活家務的婦人之手,決不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這女人,到底怎麼回事?龐昱疑心頓起:若真按她說的,她是展昭的妻子,特來汴京尋夫,展昭六年前入公門,可這個蘭兒看起來頂多也就三四歲,年紀不對,怎可能是展昭之子?好吧,退一步講,小孩子不容易看出年紀,且算個五歲,就算這女人本是個小姐,過了門之後操持家務,將手漚的壞了,可這香氣又是怎麼回事?“幾度春”雖然時效長,可過了六年之久,除非不時薰香,否則再濃烈的香氣也該褪盡了。然而“幾度春”價格昂貴,依展昭的性子,絕不會用這些奢侈品。再說了,這“幾度春”本是用來薰衣服的,香氣略帶辛辣,有驅蟲之效,有誰會用它來薰頭髮?除非……
除非,除非這女人是個傭人!龐昱腦中靈光頓現——凡大戶人家中的衣物,皆要由女傭來薰香。久而久之,凡負責薰衣的侍女,不僅衣物,頭髮上也會帶上香氣。且女傭平日要幹粗活,手上有老繭乃是常理。若是這樣,這兩個疑點也就說得通了。可是——展昭雖不是什麼皇親貴戚,家道也已經中落,可畢竟也曾經門戶高貴,從“巨闕”是他家傳寶劍來看,恐怕祖上的官也不會小!這大宋朝結親最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