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存在的。似乎哥哥是這麼看待這個問題的:袁季既然活著,那麼他就是可以自己活著的,就讓他像株植物那樣自生自滅地活著沒什麼不好。
有一些事情,當然是哥哥不知道的。比如,在他離開的第三天早上,袁季自己像個沉重的不倒翁那樣從床上栽了下來,然後他一點一點地挪動到了對面的鄰居家門前,在這艱難的挪動中艱難地掌握著平衡。跟著俯下頭去,用腦袋敲了門,他說:“陳奶奶,我餓。”
袁季是在那一天開始乞討的。每一天早上,衚衕裡的鄰居在上班的時候,順便把他和他的小椅子一起搬到街口,傍晚下班回家的時候再搬回來。袁季自己就在喧鬧的街口度過一個漫長的白天。多年以後,他依然清晰地記得自己第一天上班的情景。從陰暗、狹窄的衚衕裡的小屋,一下子到這寬闊的馬路邊上,真有點不適應。總覺得長長的馬路明晃晃的,像條反射著無數陽光的河,刺眼得很。袁季於是總低著頭,整天整天地低著頭,不去看所有印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人把硬幣或者是一張毛票丟在他面前的鐵盒子裡的時候,他才抬一下頭,跟人家說:“謝謝。”他覺得除了謝謝自己似乎還應該說點什麼別的,可是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若是在他抬頭說謝謝的時候,人家已經走了,他倒是會鬆一口氣,例行公事一般,對著遠去的背影用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一句謝謝,然後,就有一點落寞,他總還是希望人家能聽見他的道謝的。他雖然是乞丐,可是他的感激也是真心的。
結束了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