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冬眼裡泛著淚,趕忙跪到泥地,恭恭敬敬地給沈老磕了三個頭,目送著沈老的馬車遠去。
正在此時,榮明海大步從唐府走了出來,他趕忙過去將沈晚冬扶起,輕揉了下女人的柔發,嘖嘖稱嘆:「你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一面?好姑娘,那日白雲觀一別,我真是有許多話要跟你說。才剛出來時,看見你叔叔家裡有個「醉月亭」,你在那兒等等我,我去送一下舅舅,他脾氣大,又不怎麼待見我,我可不敢失了禮數。」
說罷這話,榮明海眨眨眼,俯身湊到沈晚冬耳邊,小聲道:「順便,再在他跟前給你說上兩句好話,這下咱們可真要成一家人了。」
沈晚冬紅著臉,忙推開榮明海,小聲說了句:你去吧,我在醉月庭等著你。
馬車內,杜明徽撫著古籍的頁冊,看著沈晚冬三個字發怔。
三日前,外甥女文珊忽然來府,多年未見,這丫頭還是那般孱弱,一臉的病容,眼睛哭的又紅又腫。說:請舅舅去一趟唐府,幫一個叫沈晚冬的姑娘,其他話也不必說,就是誇兩句那沈姑娘便行。
他杜明徽是何許人也,怎會踏入唐府半步。
誰知文珊竟給他說了件關乎麒麟的隱事,她說虧欠沈妹妹,如今就算讓她割肉流血,都要極力幫襯沈妹妹。說罷這話,文珊竟又犯了瘋病,拿匕首割自己胳膊上的肉,逼他去唐府。
他雖氣文珊糊塗,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可一想到皇家和榮氏這些年是如何利用戚家、又如何一步步打壓戚家,活生生將文珊逼出一身傷病,他再也怒不起來,勉強答應文珊,就去唐府瞧瞧麒麟的生母。
誰知卻發現這姑娘竟是……
「沈老弟啊。」
杜明徽食指輕撫著那幾十年未再見過的筆畫,老淚縱橫,低聲呢喃:「我該不該將關於唐令的疑惑告訴安定侯呢?如若說了,那孩子又該何去何從。」
正在此時,馬車忽然停了,車外響起個醇厚低沉的男聲,是榮明海。
「舅舅,今兒你能來唐府,外甥真是覺得意外。」說到此,榮明海停頓了下,似有些畏懼,又似有些心虛,嘿然一笑,說了聲:「也多謝文珊幫她,其實她真的很不容易,還請舅舅以後能好生指點她,讓,」
「哼!」
杜明徽重重地冷哼了聲,打斷榮明海的話頭,他最是厭惡這等喜新厭舊之輩,都快十年了,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還是沒有生出半點感情。哎,當年若是順了文珊的意,站出來反對這門政治親事,說不定一切都大不一樣,也不會接連發生這麼多的不幸,造化弄人啊。想到此,杜明徽又無奈地一嘆,他皺眉,壓低了聲音道:
「晚冬姑娘的父親和唐令,算了,沒什麼。」
杜明徽終究沒說出口,罷了,一切就看運數,這宗隱秘,他還是帶進黃土裡吧。
「舅舅不必說。」
榮明海冷笑了聲,低聲道:「其實外甥一切都瞭如指掌。」
第65章 醉月亭
沈晚冬將杜老先生的鞋子脫下, 捧在懷裡,赤著腳朝醉月亭走去。已經四月底了,夜風也變得溫柔至極, 撩動人的裙角和發梢, 暖暖的,讓人對那深不見底的將來不再迷惑與恐懼。
醉月亭在荷花池邊, 亭子不大,外頭是一棵綻放得正好的玉蘭花樹, 裡面則擺了張古樹根製成的茶桌, 桌子旁有張青竹躺椅, 在星月夜躺在椅子上,一邊品著略苦的茗茶,一邊躺在椅子上看漫天星斗, 再瀟然恣意不過了。
沈晚冬將杜老先生的大鞋子放在茶桌上,隨後赤腳小跑到荷花池,坐到池邊,看著自己在水裡的倒影, 黑乎乎的,但卻隨著月光泛著微弱光彩。
她淨了下手,隨後掬起捧水撲臉, 真是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