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頓時目露驚訝,剛才黑子分明已經勝局已定,卻不成想白棋這一子下去後竟然瞬間扭轉了局勢。
顧玄見狀,只淡淡道:「沒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能妄下定論。你舅公家的往事,就是棋盤中不確定的變數,可能於我們有利,也有可能會讓我們的盤算成為一場空,自然要仔細思索一番。」
顧淮之不解,「阿公這意思,莫非舅公還會害我們不成?」
「這倒不是。」顧玄繼續落子,「只不過親戚歸親戚,利弊還是得分清。我是顧氏家主,在大事上,自然要拋開個人情感,公正處理問題。你舅公也是個厲害人物,我相信他進京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但人一旦情緒失去了控制,那就容易出現弱點。我要做的,就是將這些可能會出現的弱點和漏洞,全都找出來,一一補上。」
顧玄一邊說一邊落下最後一子,而後拍手笑道:「這樣,這局棋才算真正贏了。」
顧淮之偏頭一看,白子已經將黑子徹底困殺,黑子再無生機可尋。
顧淮之清楚,這是顧玄在教他怎麼摒除私人感情從大局觀上來看問題。或者說,世家之間也存在競爭,是親戚也是對手,平時見面親親熱熱,關鍵時刻捅刀也絕不手軟。
光這麼想想,顧淮之都替顧玄覺得累得慌。
顧玄卻樂在其中,略微改變了一下計劃,將徐道宏由明轉暗,打消了將徐道宏舉薦給趙冀的想法,只把他當一個尋常親戚來往。徐道宏進京的目的,除了他們幾人,再無別人知曉。
顧淮之不由奇怪,這麼做,不是給雙方增加了難度嗎?
顧玄則解釋道:「你舅公不是莽撞之人,既然存了這個心思,想來已經佈局多年。此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況,這麼做,也是為了防止他覺得自己又多了一份仰仗從而選擇鋌而走險。」
顧淮之卻覺得這次是顧玄想太多,當年徐道宏能忍下仇恨,現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就更加能掂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怎麼可能會在最後關頭突然失去了理智。
顧玄也不多說,熱情地招待著徐道宏。再加上先前辭官過來的王太尉,他們三位老相識好好聚了一場,最後都忍不住感慨:一別經年,倒是沒想到竟然能在雲州相聚。
因著要進京赴職,徐道宏不便在雲州久留,只住了兩天便說要趕路。
顧玄和王太尉輕輕一嘆,氣氛很是沉默。顧玄當即命人上了一桌酒菜,三年高高興興地大醉了一場。
顧淮之最是機靈,找了個藉口溜了進來,就看到平日風姿氣度被人爭相追捧的三位大佬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右手隨意搭在右腳膝蓋上,手裡還舉著酒杯。就連平日作風最一絲不苟的王太尉,也不講究所謂的規矩,頭髮略微凌亂,眼神微醺,時不時還舉杯同顧玄二人說笑一番。
顧淮之冷不丁冒出來,看見的就是三位長輩形象全崩的樣子。
顧玄三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顧淮之也懵了一瞬,覺得自己心目中三位長輩穩重靠譜又優雅的形象真是岌岌可危,好在關鍵時刻,顧淮之穩住了,就跟沒見到他們三人現在略顯狼狽的樣子一般,微笑道:「聽說舅公明天就要出發進京了,我想起年前讓人琢磨釀的新酒,便派人去莊子裡問了問。說來也巧,這酒正巧釀出來了。這不,我趕緊拿了過來請阿公你們嘗嘗。」
顧玄三人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物,見顧淮之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都鎮定如常,他們也沒失了氣度,優雅地從地上爬起來,略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恢復了平日裡矜貴優雅的世家形象。
顧淮之還真沒說假話,這會兒的酒基本都是米酒,勁兒不夠。他也是過年時一時興起讓人試著釀了釀度數較高的蒸餾酒。雖然因為工藝水平的問題,釀出來的酒不比後世香甜清冽,但比起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