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
這一輩子,他從來不認為誰沒有誰會活不下去,在遇到她之前,他都對此深信不疑。可
是,當她將臨到他的視線裡,他知道,他錯了,原來,這世上,真是有那麼一個人,會讓
你沒了她而活不下去。那個人總是在的,只是,很多時候,總是遇不到。
這時光無涯的荒野裡,不辨方向地走著,只消遲一刻,早一刻,或者偏了一點點,便不
會遇上了,可是,老天卻偏偏讓他遇見了她。
因為是她,他才會不顧一切,亂軍之中單騎馳騁而去,這瘋狂的舉動,當時竟什麼也沒
有思慮過,到此時事後,方隱隱有點餘悸。千軍萬馬殺上來,又包圍,他竟半步不退,殺
紅了眼,狂嘯一聲,死士們都不禁膽怯。那時他在想什麼?段瀟鳴不禁問自己。
指腹婆娑過她的臉頰,哦,對了,是她不肯跟他走。
我說過,永不會棄你而去。
最肯忘卻古人詩,最不屑一顧是相思。相思?那是紈絝子弟無病呻吟的玩物,不屬於他
這樣的人。人道,此係南國樹,最是相思。他抬頭,只瞟了一眼,笑謂曰:平生不識。
真的是平生不識嗎?段瀟鳴兀自一笑。
母親的忌日,他抱著她流淚,卻不肯叫她看見。“他朝回了中原,我陪你,去給夫人掃
掃墓吧……”她輕輕地抿著嘴角,偎在他懷裡,道。
納克斯節的晚上,草原上的篝火,熊熊烈烈。那紅衣少女到他面前,躬身向他伸出手來
。她偏頭沉思了半刻,忽而綻出一抹明媚嬌俏的笑容,道:“可是,我還是不願意呢!”
出征前的那一晚,一室瀰漫夜的靜謐,寒露傾透他的衣衫,只覺得一陣暖馨,她挨身過
來,聲音淡淡的,一如這涼薄的夜,道:“我總是要跟著你的,不管去哪裡,都與你在一
處,你知道的……”
春兒的話,確確實實點醒了他。這個女子,是真的把他埋進心底去的,那樣深那樣深…
…
寸寸相思寸寸灰。而今,她卻始終睡在她自己的世界裡,不肯醒來面對他。他恍然覺得
,掌下這張臉龐,仿若原野上那接天的蔓草,這一刻還安安穩穩地在他面前,可是隻消一
個火星子,轉瞬之間,便能化作灰燼!
段瀟鳴跪在病榻前,一滴眼淚憑空落到泠霜臉上,從眼皮子底下緩緩往下淌,凝著燭光
昏黃的一點暈彩,看去彷彿就像是從她眼裡流出來的一般。
“你贏了 ,你比我狠,我認輸了,現在,求你醒過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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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那日院正所言,袁泠霜並不是真病,只是受不了刺激,才昏厥過去。段瀟鳴放下話
來,無論用什麼辦法務必要將她救醒。於是一連四日,各種古方、奇方、偏方,無論是宮
廷內藏還是民間流傳的,都被拿出來試了個遍。又以金針入穴,刺激百匯等各大穴,總之
是能用的不能用的,統統都用上了。
不知是藥石靈驗還是精誠所至,總之,到所有大夫都束手無策的第五天,袁泠霜奇蹟般
地醒了過來。
那情景,與當日在拉沃,她跳馬之後醒來的情景極為相似,亦是窗外灑進燻暖的陽光來
,薄塵漂浮,一室的安靜裡,他趴跪在床邊,甲冑卸去了,只穿著襯裡,雙目微闔,髮絲
凌亂。
泠霜似乎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猛地驚醒過來,滿頭大汗,一下子便坐了起來。
段瀟鳴立刻醒了過來,猛地一睜眼,幾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