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陣,香秀才努力止住哭勢,指著低頭無聲抽泣的女子道:“她就是原來老爺房裡的上房丫環春桃姐。老爺過世之後,她就捲了細軟連夜逃走了,當時,奴婢曾經勸過她,她卻將奴婢的腿差點踢斷了。現如今,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又腆著臉回莊來求少爺。她怕馮管家把她捉了送官,在莊外轉了好幾天,等馮管家去了新莊工地,這才進了家門要見少爺。奴婢氣不過,這才說了她幾句,少爺……”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
高文舉也洩氣了,這年頭,逃奴被抓回來,家主甚至可以不聲不響的一刀宰了而不必承擔任何責任。香秀如此氣憤也是為主出頭,別說罵她一頓,以香秀眼下的身份地位,將她一頓打死都在情理之中。因此,她被高文舉誤會之後,一氣之下竟為之語塞。
而這春桃既然逃了出去,若非實在走投無路只怕不會選這麼一條九死一生的前途。看來也是個苦命之人,高文舉心裡嘆息一聲,低聲安慰香秀道:“行了,你也別哭了,是我不知事情原委,錯怪了你,我給你賠個不是。至於她嘛……當日逃走,想是不願再呆在高家了,今天又回來求助,看來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還望你不念舊惡,念在大家相識一場,送她些銀兩,好好打發了便是。別人家的事咱管不上,咱家的人,唉……還是好聚好散吧。”
這一番話,不光是香秀和春桃聽的大吃一驚,連同外面打探訊息的那一幫丫環也盡數如遭雷擊,愣在了當場。一個家主向下人道歉的事,竟然就在眼前發生了,這種事實在超出了這一幫人的理解能力。因此,當高文舉說完話打算離去時,眾人還都沒來得及反應。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彷彿高文舉臉上長了花一般。
高文舉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引起了眾人的各種反應,感到自己冤枉了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這就打算悄悄撤退了,不想,剛扭身走了兩步,正在地上低聲抽泣的春桃突然膝行兩步,大聲道:“少爺留步,奴婢不敢奢求少爺饒恕,只求少爺發發慈悲,救救七叔。”
高文舉莫名其妙,轉身問道:“哪個七叔?”
春桃俯首道:“七叔為救奴婢受了傷,眼看就不行了,奴婢請少爺救救他。只要能救七叔一命,奴婢願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少爺的恩情。”
高文舉皺了皺眉頭道:“今生的事都一塌糊塗,還說什麼來生?~!既是人命關天的事,容不得拖拉,人在哪裡?香秀,請郭先生去看看。”郭先生就是郭晉寶。
這個郭晉寶果然不簡單,住進高家竹林小院之後,短短几個月間已經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又因平易近人被廣大災民送了個“神醫”的稱號。好在高家莊地處偏僻,而云霄縣又幾乎全是各處災民,倒也沒人為了這麼個虛名來找他麻煩。在這過程中,高文舉的態度也起了很大的作用,為了提高郭晉寶的知名度,高文舉人前人後都尊稱他一句“郭先生”,更是將郭晉寶感激的一塌糊塗,逢人便誇自家少爺仗義疏財,搭救災民的事蹟,將高文舉吹的有如活佛轉世,菩薩下凡,簡直天上少有,地上絕無。弄的高文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香秀連忙道:“回少爺,春桃姐剛進門的時候,便是要為這位七叔的傷來求少爺,奴婢怕少爺生氣,已經吩咐將七叔送去郭先生的小院了,只是還沒告訴她。”
看來這年頭大家的心裡都還很純潔,所謂一白遮千醜,知恩圖報的性格會在這個社會中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連差點被踢斷腿的仇都可以忽略。高文舉現在對自己選的這個丫環覺得十分滿意,在這種程度下還記得為對方遮擋,當然,受過對方的氣,這時候趁機發洩發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高文舉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滿臉感激之情的春桃,吩咐香秀:“帶她去收拾收拾,吃頓飯,換身衣服。我先去小院看看那位七叔,待七叔的傷康復了,送些盤纏打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