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就你想得多,這還不簡單,有錢沒錢兩種人!」
此言一出,閒扯的幾人都捧腹鬨笑。看他們聊得暢快,沿街路過的也想插一嘴,並且還真就有人如此做——
「你們這些人,也就看個熱鬧,知道什麼,沒看那幾個富紳都勒緊褲腰帶臉色發青?一準沒好事,要我說,誰知道這『鴻門宴』背後運作的是誰,呵呵,萬一看你富有,讓你捐點軍備呢?」
「你是說……」
旭日落下,晁晨沐在黃昏的柔光中嘆了口氣:「拓跋氏大破燕國,秦國坐不住,蠢蠢欲動怕是意在東徵。要打仗就需要錢,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讓讓,讓讓——」
這時,往傾波軒側門的巷前有人開道清場,幾個壯漢抬了十幾口箱子往裡走,路人只以為是今晚酒筵上開眼的寶貝,爭相擠上前看,等那胖班主領著雜耍的學徒緊隨其後時,眾人才唏噓一聲散開。
「當是什麼呢,原來是散樂百戲。」
「這次喊了戲班子,可見這回的錢族長口味同往日的不同,要是換了以前的,壓根兒都看不上這市井玩意。說句大言不慚的話,若不是怕僭越,只怕八佾舞都能折騰出來!」
灞橋那日,公羊月既沒蹲到人,又沒查到兇手,轉頭從錢府收魚的冤大頭那兒掏了點錢,恰好聽說這事,早早便趕了來。
屠三隱來長安的目的是除掉名冊上的人,而這些人多半都是不利於晉國的暗探、細作以及叛徒,思來想去,這錢氏一族,正好便有前科——
位列「四府」之一的長安公府與其他江湖勢力不同,收的不是弟子,傳的不是功夫,而是籠絡了一大批經營好手,控制著商路脈絡。
張騫出使西域後開闢通路,長安繁華一時無與倫比,儘管士農工商,商賈最為人不屑與之,但不得不說,他們的勢力正悄然龐大,這當中便有錢氏一族。錢家自稱承襲「商聖」陶朱公范蠡之《生意經》,在新莽後光武帝劉秀起義時,徹底靠戰爭發家,而後自號一府,天下商人皆嚮往之。
幾十年前,苻氏一族控制長安自立秦國,長安公府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其投誠,一時間江湖唾罵紛起,一些心懷熱血的商賈不甘屈於氐人之下而大肆難逃,多番經營後,江左及建康蒸蒸日上,反觀長安公府,遭受重創。
按理說一門傳奇便該隕落,可惜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論是「分府」之難,還是「遭賊之禍」,都沒能讓長安公府或是錢氏再無翻身,反倒是每每過個十來年,他們又重新雄踞關中,佔據西域商路。
公羊月靠在旗槍下,面臨人聲鼎沸的傾波軒,眼底顯出幾分賞識:「嚯!倒是有幾分本事!」
「現在江湖中提到長安公府,多會以錢氏指代,實際上,錢府並不等於長安公府。」說話的中年富商本站在公羊月身側,說到興頭上,便不自覺向前大步激昂,公羊月登時將手中的劍一轉,逼得人乖乖退回來,賠笑道:「少,少俠,你這劍快得很,小心,小心別手抖。」
公羊月目光朝左右瞟了瞟,把劍收回鞘中,而後吩咐道:「你就站在這兒,接著說。」
「我也是擱商道上道聽途說,萬一錯漏,可賴不得……好好好,你悠著點,我說,我全都說——當年錢氏的前輩同結義兄弟幾人在沙漠裡倒賣茶葉絲綢瓷器,狠撈到一批金子,自此縱橫河西。後經營壯大,駝隊馬幫數量激增,他們已不再需要親歷親為,為方便打理,幾人達成盟約,結成商會,便是你們而今看到的長安公府的前身。」
公羊月摸著下巴思忖:「他們就是靠這擰麻繩的堅韌頑強存活下來的?」
富商點點頭,道:「少俠可不要小覷。長安出西域的商路可說是生死路,沙暴,雪崩,沼澤,荒嶺,每一處險境都可教人有去無回,且三十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