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吧,公羊月。」
烏雲散開,中天灑落月光,照出那身緋色的長袍,也照出公羊月蒼白的面龐和因震驚而微張的瞳孔。
晁晨摸著他的下巴,流著淚,墊腳吻向他的唇。
公羊月手指曲了曲,慢慢上抬,想回攬住晁晨的肩,卻在一瞬間改了主意,一把扶著他的脖子,回應他的熱情,一點一點將滾落的眼淚舔舐去,竟從鹹澀之中品出幾分甘甜。晁晨氣浮,雙手滑落在雙肩,公羊月箍著他的腰,一邊淺嘗輒止,一邊將人抱起,一步步往榻邊走去,面上雖無情,但眼底蘊滿笑意。
後背撞在冷硬的榻板上,晁晨怔愣,暈醉之中下意識想起身,卻被大力按住,公羊月俯身,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想跑,已經晚了。」
晁晨嗚咽:「你真的回來了麼?」
公羊月摟著他,聲音沙啞:「你還記得在竹海的時候,你問我可記得自己在做甚麼?晁晨,還你一場大夢。」
晁晨後知後覺,漲紅臉幾欲呼喊:「你果然……」
話音卻急速消失在唇邊,公羊月燦然一笑,額間相抵,含著他的唇在榻上一滾,掛起的絲簾飄落,將兩人緊緊纏住。
「不……」
溫暖的影子將他緊緊包裹。
「唔……」
漏夜漫長,斯人輾轉。
「……多希望這不是夢。」
……
山雀歡歌,清風簌簌,晁晨驚坐起,日光從窗格悄悄溜進屋,明亮而柔和,他盯著錦衾呆愣了片刻,忽地打了個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出了一身的汗。
枕邊無人,榻上空空,好似真一夢南柯。
他拍了拍腦袋,起身趿鞋,卻在被子下摸到一手花瓣,他將錦衾猛地一掀,一片一片拾起,手中相拼,竟是一朵赤紅色的山茶花,他不由想起在建康清溪橋上,他送給公羊月的那一朵……
照殿紅。
————
「聽說了嗎?師昂閣主負傷,我從荊州方向來,路上碰到帝師閣的弟子,臉色黑沉沉得跟鍋巴底一樣。」
「什麼時候的事?」
「不會是刺殺吧?俺可聽說,先閣主師瑕就是被苻堅手下的『六星將』暗殺而死!」
「那可不妙啊!」
「哦豁,拏雲臺豈不是要發力了?要我說,保不準就是他們的人……」
「噓——」
馳道旁的小茶寮裡,往來風塵客落座歇腳,一人開了口,瞬間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都巴不得聽第一耳朵訊息,只有最裡的角落中,兩個頭戴斗笠的男子垂頭喝茶,全然當作耳邊風。
左側的那位背著劍,不過劍上纏了緱布,看不出品相,隔著斗笠,他的目光上抬,始終盯著道上來往的行人。右側那位則身著一件寬大的月白色百濮異服,正持杯飲茶,可露在外間的素手,卻白嫩得不像滇南人。
著異服的男人將茶杯擱下,默了一瞬,方才開口:「衝動了,不該冒這險。」
劍客將帽簷壓低,輕輕擺頭:「你不知道他,他這個人善良卻迂腐固執,努力又爭強好勝,堅強也怯懦,敏感又愛多想。我能捨得自己,可我就捨不得他。」劍客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捨不得看他折騰糟蹋。」
身著異族服的男人回頭,瞟看一眼,沒接話。
劍客聳肩攤手:「但凡有不利言論,早就該被按捺下,還能傳出大鬧的傳聞,就知道他好不了,老實人發起瘋,比瘋子可怕多了。」
「究竟誰才是瘋子?」
「那不重要,」劍客無聲一笑,「不怕死的瘋子,才能戰勝人間的惡鬼,破除厄障。我等著,等著被他救贖。」
異族服男人結了差錢,向劍客招手:「走吧,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