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
夏侯真有些氣浮, 出聲叫住他,很是疑惑:「為什麼不可以試著去接受別人?即便當真不能接受,你如之前那般不聽不理不就夠了,為何非要同師伯爭個對錯?」本是無奈的喟嘆,但夏侯真聲急,卻是嘆出一股質問的感覺。
「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也很支援你,我甚至能明白你會那樣想是因為曾經……但師伯畢竟是長輩……」夏侯真的人緣好並非得益於所謂的人格魅力,只是因為與世無爭而毫無攻擊性。他拼命的解釋,拼命圓場,一碗水端平,只是希望兩人和平共處,不要因此留下嫌隙。
但這話對年少敏感的公羊月卻像一種冒犯,尤其是在他已經想通,且自覺不記仇也不找麻煩的情況下。
叛逆的少年莫名煩躁。
這種情緒充斥胸膛卻難以形容,就像吃飯時你娘叫你不要淨撿肥肉吃,多吃點青菜,你想想覺得很有道理,準備往菜盤子下筷,可手正要伸出去,她卻又劈頭蓋臉一通數落,說你把她的話當耳旁風;就像你著急去買最愛吃的杏花糕,結果路上遇著個老太太走路奇慢,你不能催不能擠,等到了鋪子,卻發現最後一屜剛賣完,你還不知道該罵誰的那種窩火。
「要你管!」公羊月提高嗓音,硬聲說,「我本就不是個好人!」想起方才他未完的話,又回頭補了一句:「誰要你試圖瞭解我,你又知道什麼!我不需要同情!」
夏侯真急忙解釋:「我不是同情,我只是像相信人性本善一樣相信,你也可以像我這樣,活在溫暖與陽光之中。」
公羊月嘴角一抽,反問道:「你是在諷刺我而今活在陰暗和骯髒之中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抱歉,我……」夏侯錦垂下雙目,內疚又不忍,慌張且擔憂,他結結巴巴幾次想開口,「我……」
「沒有必要。」
公羊月擺手,冷冷打斷。
等人離開後,夏侯真一個人沮喪地在山間遊蕩,碰壁的失落讓他無法和人相訴,因為幾乎沒人看好他試圖改變公羊月之舉,連一些師叔伯也說孺子不可教,偌大的劍山七十二峰,也只有梁崑玉和谷雪兩位長老無條件支援他的做法。
這麼一走,便走到捨身崖,夏侯錦正於此練劍,見其失魂落魄便追問緣由。
起初,夏侯真不敢開口,怕祖父擔心,更怕至親亦會因此憎惡公羊月,一直到多次探問後,方才老實交代。
夏侯錦在七老中脾氣最好,興許是居於老四的原因,就如秤的中心,左右不偏幫,是個典型老好人。聽過孫兒的話後,他將其招至身旁,溫聲反問:「值得與否先不論,我只好奇,你為何要選擇幫他,又為何堅信他心如赤子?」
「孫兒之所以堅持,是因為孫兒發現,阿月雖有些叛逆,但他幾乎很少一句話不說上來便與同門或是師長動手,大多時候,他只是在維護和堅持自己的道,雖然他的道和別人不一樣,但也不一定就錯吧?而且,他看起來桀驁兇狠,但實際上心懷柔軟,上一回張述師弟幾個抓了鳥雀和野兔練習劍刺的準頭,阿月以比試為由,使計讓他們悉數放歸山林,還有一次……」
夏侯真張口就來,講起公羊月的故事,那是滔滔不絕。夏侯錦眯眼從頭聽到尾,最後撫著他的頭贊道:「真兒,你天生有一雙發現善的眼睛。」
「偏見會教人管中窺豹、縫裡瞧人,評判時,好壞皆有,不能擇其視作不見。」夏侯真溫柔地微笑,「在我眼裡,阿月就像孩子般發脾氣,還不至於無藥可救。」他頓了頓,仰起頭,極目長天,振振有聲,「祖父,我希望我能成為老子筆下的上德上仁之人,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夏侯錦捻著鬍鬚,不置可否,只道:「那按你覺得對的去做。」
一番暢談後,夏侯真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