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
「好,我且問你,你後悔嗎?」丁百川重重擱下酒盅,目光如電,直直盯著他,半分不落,像是要探入人心中,「後悔叛出七劍衛嗎?」
喬岷面上扭曲,抱劍的手一抖,很快又狠狠鉗住劍鞘,沉聲道:「不,我不後悔,我不想,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影子!只要哥哥還活著,我在這世間的存在,就會輕易被抹去,」他將那柄唯有衛長才能冠佩的快哉劍掃到地上,兩手握拳,捏出指骨慘白,「好,我會以此做交換,但是,但是魏王話已說盡,他不會再見我!」
「不,他還會再見你。」
丁百川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拂開碗筷下桌,回屋中研磨著書,而後將那張字條塞進喬岷手中,說道:「只要你將這個訊息散佈出去,說當年的駙馬都尉並不叫羊啟,也非是泰山羊氏的後裔,而是複姓公羊,乃南劍谷弟子……相信我,你還有第二次見到小皇帝的機會。」
「不行!」
喬岷將字條推開,立時面如土色——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以公羊啟大做文章!
「喬小兄弟,是我的疏漏,還以為你與公羊月之間只有交易,沒曾想還處出真情義,」丁百川算到他會有此反應,也不逼他,而是蹲身將字條拾起,擺在他目所能及的條案上,而後勸道,「不過,據我所知,你的朋友受天下武林之冤,他來代國,難道不是想為父洗冤,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幫你,正好還能藉此機會,找出更多的蛛絲馬跡,不是嗎?這樣,就不算背叛你的朋友……」
喬岷想到在綿竹時,也是因為「鬼劍乃公羊遲含冤化魂」,才因此引出了知情者丁桂,心裡當即有些動搖。
也許,也許這是個劍走偏鋒的好法子。
「可是……「
「若你信不過我……」
「恩公,我怎會信不過你。」喬岷猝然打斷他的話,勿論救命之恩,便是這坦誠相告,也能見人品。他非是生著個能機關算盡的腦袋,仔細一琢磨,越想越在理,若人要耍奸計,又何必同自己說,悄悄散佈不是更好。
丁百川板起臉,略有些不悅:「親兄弟還需明算帳,說清楚也好,若是出了大亂子,我擔著,有什麼問題,你盡可以叫他們來找我,我就在這院裡待著。」而後,又放緩語氣,添了把火,「你不妨好好想想,還在等你回去救的人。」
萬裡之外,還有人在苦苦相候,那是唯一一個,讓他活出自己的人。
喬岷再飲烈酒,心中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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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是打街頭巷尾悄然而起,起初並未直指公羊啟,只說天可憐見,定襄公主尋回兒子,且將此子好一頓誇耀。而後又有人將當年小皇帝登位時的許諾傳出,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就盼著封賞後能見一見這盛樂城中新晉的才俊。
等民意發酵到高|潮時,關於公羊啟的傳言再被深度挖掘,一發而不可收拾。
訊息傳到拓跋香的耳朵裡時,她當場勃然大怒,換衣梳洗便要直奔皇宮,但人還沒出門,京都的風向就變了,拓跋珪的人已暗中將流言蜚語遏住,鐵血而不動聲色。看見王上站在自己身邊,拓跋香心裡頭多了幾分感激。
公羊月聽說整件事,卻覺得不怎麼對味,擺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這位帝王心中究竟如何想,根本沒人知道。
那日他和拓跋香離開雲中宮後直奔公主府,卻並沒有所謂的急事,顯然是有心人為之,起先,他以為是衝著喬岷而來,但喬岷歸來後,又並未不妥,除了時時面生愁苦,像辦砸了事一般。
那麼這一次,究竟衝著什麼來?
公羊月想不通,連日出入府邸,想揪出幕後,但卻被七月的一道旨意給絆住腳。拓跋珪有意即皇帝位,改弦更張換年號,且在中宮開宴,邀公主府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