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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行為怪異目光閃躲,知道他身為君子臉皮薄,公羊月便故意續道,「你不說話那我說,說個甚麼好,講個故事吧。先秦前衛國有個嬖大夫叫彌子瑕,遊園時吃到一隻甜桃,忙著獻給國君,甚至忘了那桃子已被自己食過一半。沒想到衛君非但沒怪罪他,反而……(注)」

「公羊月,你就是逮著機會羞辱我,」晁晨截斷他的話頭,臉上終於繃不住,「彌子瑕與衛君什麼關係?你這是要自比靈公,告訴我你喜怒無常,教我見好就收,不要蹬鼻子上臉?」

公羊月驟然冷笑:「你說得對,我是喜怒無常的小人,你這話聽來逆耳,再多說一句,我便把你舌頭割掉,扔到山裡餵渡鴉。」說完,他施施然朝前頭走,走了兩步後,從另一隻袖子裡抖出一隻完好的棗子,拋給身後的人,「有本事別吃。」

棗子上仍有餘溫,晁晨捏著捏著,一把握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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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鯉在淺溪捉魚時踩滑落水,乾脆脫了靴子,赤腳在卵石上踩水玩,玩脫後乾脆襪子也不穿,提鞋在草坡上跑,跟公羊月撞了個滿懷。

後者心情不大好,拎著她耳朵教訓,唯恐她嫁不出去。

鑑於此人宛若吃了炮仗,一整日趕路無人敢惹,到晚間時,四人才在篝火旁坐下商討之後的行路路線。

眼見著將出峪嶺,可公羊月為了抄近路,避開大城鎮,雙鯉一聽不幹了。晉陽之禍她雖目睹,但也僅僅只是目睹,這幾日山裡頭日子舒坦,硬生生將初時的緊迫與危機感走沒了,眼下她只想尋個地方熱鬧快活。

雙鯉便以久未沐浴,身上長跳蚤為由,遊說前往北地郡。

北地緊鄰長安,她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哪是要學美人梳洗,分明就是想逛那繁華古城,公羊月早看破那點小九九,當即不許。

雙鯉偃旗息鼓,自知每次爭吵都吵不過公羊月,於是搬離篝火,找了個風大的斷木上蹲著,一副委屈相。

晁晨心軟,覺得苛刻,想說好話。

但他剛準備開口,便被公羊月一個眼刀瞪了回去。只瞧那劍客走上前,一腳蹬在斷木上:「聽說……長安城有座傾波軒,珍珠鑲臺,美玉砌池,還有西域舞姬聞樂而舞。」

懸空的雙鯉隨著樹梢晃動,捂著耳朵偏向另一側。

「東西市集,商賈雲集,寶物遍地。」

「紅珠坊美人如花,朱雀大街上草臺班子演西京戲,吞刀吐火,魚龍變化。」

雙鯉把遮著小臉的兜帽向後一拉,兩眼亮晶晶:「老月你想通了?」

「當然……沒有,我只是跟你細數一遍,這些一個別惦記。」公羊月湊過去規勸,「你想想,你這個人一見著好東西就走不動路,一走不動路就得花錢,一花錢你可還去得了帝師閣?咱們最近可是做了一筆賠本買賣……」

「我不聽……」連著了幾次錢的道,雙鯉不再吃這一套,從斷木上頭跳下,一頭扎進林子裡。晁晨看公羊月閒靠在枝幹上,沒有丁點要追的打算,從篝火裡順了一根燃火的木柴,往山中去。

就著火光,喬岷一邊拭劍,一邊問:「不關心一下?」

「那傢伙不是去了嗎?開導教化可是老本行。」月夜下,公羊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再說了,死丫頭若是那麼容易生氣,早就被我給氣死了。」

喬岷收劍,跌坐練功:「一個劍客,不該心有牽掛。」

牽掛?

公羊月往山裡去,嘴上卻改口:「真是個受氣包才好,最好哪天受不住,能給氣去一戶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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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蟬未生,除了夜鳥別枝,風聲入夢,再無雜音。公羊月在山上轉了兩圈,找了塊夾石花甸練劍,一盞茶後,身後高處不足一丈長的小石橋頭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