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說,“皇后吃虧就吃虧在膝下無子,好好的,不知怎麼作養不住孩子。加上現在承恩公沒了,一下子倒了靠山,弄得貴妃拔尖冒頭,呼風喚雨恨不得平起平坐。”
素以事不關己,“老話不是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嘛,鬧就鬧唄,有什麼稀奇的。宮裡哪天不出點事兒,哪天當真太平過?咱們是小宮女兒,吃飽穿暖不管那些個。再說皇后主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打從萬歲爺龍潛時起就是原配嫡妻,只要不是犯了什麼天理難容的過錯,誰也扳不倒她。密貴妃風頭再健,不還是做小麼!”
“這可說不準,世上的事瞬息萬變,這刻還妥妥帖帖的,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大難臨頭。宮裡不讓親孃帶自己兒子,四阿哥安份例應該是養在皇后身邊的,可是皇后稱病推了,眼下哥兒送到景仁宮愉妃那裡去了,這裡面可有隱喻。”妞子講經說法口乾舌燥,自己倒杯水邊喝邊道,“照我看,皇后雖然不聲不響,看事兒倒是明明白白的。老對頭的孩子養著,太容易被人揭短了。說得厲害點兒,知道武則天不?那位就是個狠角兒,為了陷害皇后,連自己閨女都掐死了……誰能保那些主子們甩開了膀子大幹是什麼樣兒,萬一來個依葫蘆畫瓢,那養著就擔風險了。”
素以笑了笑,“戲文裡的話,當什麼真吶!自己兒女都掐死,真不是個人了。”
“你以為!”妞子一副懂行模樣,“幾十個女人一個爺們兒,萬歲爺好消受,女人家不夠使……”
素以伸手打她,“說這不要臉的話,我可削你!”
兩個人嘰嘰咕咕又笑一陣,素以看了天色,估摸著皇帝這會兒該從暢春園回來了。再過一個時辰還得上提鈴的差,她想起來打個哆嗦,時運不濟啊,難保沒有眼睛盯著。奴才病中照樣當值,想偷懶絕不成。
下炕來,腿彎子發軟,她想起茶樓裡演的單絃《窮大奶奶逛萬壽寺》,搖頭晃腦唱起來,“猛一起身我眼冒金花兒,腦袋發暈,倆腳拌蒜兒。這要是倒臥在這兒,是可憐不帶價兒……”
妞子大樂,就著來了段《高老莊》,“ 腰繫定絲絛,雙垂穗,足下蹬那大紅朱履腳巴丫他胖又肥。 手拿著小扇兒,走道兒還自來美,未曾他要一邁步兒;吭先吭哧了好幾回……”
正鬧得得趣兒,門外站了個人,探脖子一看,“嗬,唱上了?”
素以和妞子停下面面相覷,“您是哪一位?”
來的太監笑嘻嘻道,“我是皇后主子跟前人,皇后打發我來,傳素以姑姑長春宮說話兒。”
素以有些驚訝,“找我的?”整了整棉袍又捋頭髮,尷尬道,“我病了才下炕的,身上亂糟糟,叫諳達見笑了。請諳達稍等我會兒,我收拾好了就來。”
那年輕太監聽了沒說什麼,自發的轉到石階下頭去了。
素以忙著換衣裳抿頭,囑咐妞子說,“你幫我個忙,給我包袱裡塞件厚點兒的大氅,備著晚上要用。我怕來不及,回頭皇后那裡出來,取了就往乾清宮去。”
妞子知道她是說提鈴歇下了要穿的,嘆著氣道,“你放心吧,我都給你歸置好,再給塞上點糕餅,你半夜裡餓了好墊墊肚子。”
素以感激的看她一眼,也來不及多說什麼,擱下篦子就出門去了。
皇后不住在坤寧宮,那裡除了皇帝大婚期間設洞房,平時只作薩滿祭祀用。皇后在東西六宮裡可以自由選擇住處,執掌鳳印之初挑了長春宮。這地方在西六宮裡不算突出,中正平和的去處,但前朝的時候出過好幾位全福皇后。昆皇后之所以選這裡,大概就是為了佔點吉祥寓意。
素以悶著頭跟太監一路走,長房裡出來轉進三所殿和養心殿夾道,過啟祥門就是太極殿。長春宮和太極殿之間有座穿堂殿,從邊上屏門過去道兒能近點。再抬頭時已經到了正殿前,長春宮是黃琉璃瓦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