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早晚養成個紈絝。糖耳朵還小,不能撇下。叫她奶媽子收拾收拾,輕車簡從的,缺什麼路上再添。”
皇太后有點驚訝,“我說了好幾回你都不答應,今兒怎麼……”
太上皇朝外看,喃喃著,“以前是放不下心,現在東齊能夠獨當一面了,我繼續留在京畿反倒成了他的負累,叫那些反他的人有處可叫板麼?還是走吧,走得遠遠的,他才能做個殺伐決斷的帝王。我在,始終制約他。萬事都要上暢春園請示下,就像他說的,這皇帝做著有什麼意思!”
太后嗯了聲,“我先前只當你戀棧,現在看來,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太上皇長長嘆息,“東齊可憐,養母和親媽死得都早,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受了委屈沒處能訴說。”
“既然知道他的苦處,就不要再為難他了。人生苦短,有個知冷知熱的多不容易啊!”太后看他態度有了鬆動,忙轉身知會榮壽,“眼看要下雨,快請萬歲爺進來。就說太上皇不追究了,他的私事兒也不插手了,叫他放寬心吧!”
榮壽先還蔫頭耷腦模樣,聽太后這麼一說,歡快的噯了聲,縱起來就往外跑。青石板上已經有些溼了,他跑得快,下了臺階便跪下來,膝頭子在地上挫出去老遠,一下子滑到皇帝跟前,笑道,“主子業障過了,太后好歹勸動了太上皇,這會子叫主子起來了。”
素以心頭一鬆,上來攙他,邊問他,“怎麼樣?您長遠不跪,這半天受不住吧?”
他斜她一眼,“腿上功夫好值當你得意?以後膝蓋硬氣點兒,再也用不著逮誰跟誰跪了。”一頭說一頭進了樓裡,上前掃袖打千兒給太上皇行禮,“兒子謝阿瑪不罰之恩。”
太上皇略點了點頭,比個手勢把人都遣了出去。看皇帝披領的紫貂上積了細小的水珠,抬手替他撣了撣,“朕和太后做了個決定,明兒一早帶著糖耳朵出京,到雲南找你三叔去。”
皇帝吃了一驚,臉上辣辣燒起來,垂首道,“是兒子不孝,叫阿瑪失望了。”
“不是。”太上皇悠著步子慢慢的踱,“這事兒老早就在朕心裡,前陣子不走,還是舍不下你。朕算是撂了挑子,中途的把社稷交到你手上,按說是朕的不稱職。初初是怕你肩負不起來,這麼大個家國,上手不容易。有朕在,你往前闖,萬一有什麼不順遂,朕也好幫你善後。可到了今天外戚來鬧,朕才看清了,你長成了一代令主,再也不用朕替你吊著心了。”
皇帝嗓子裡一哽,捫心自問,以往對皇父的確有種說不出的忌憚,暗裡也怨他把江山交給他,嘴上說不理朝政,做不到全然置身事外。自己這皇帝做得十分窩囊,帶著情緒執政,處理朝中大小適宜,錢糧織造,水利稅賦,沒有一樣不是兢兢業業。不光為社稷,更多是證明給皇父看。天家父子不相親,他敬愛父親,但是總覺隔了一層,怎麼也走不近。現在聽他要遠行,他應該鬆口氣,應該高興的,誰知心裡卻生出眷戀來。原來皇父像他的主心骨,現在要把骨頭抽走,便讓他悶心的痛起來。
“到雲南路途忒遠,天兒又冷,阿瑪還是再計較計較吧!”皇帝亦步亦趨道,“兒子辦差,也有遇著難題沒法子解的時候。有阿瑪在,兒子知道有根定海神針在肚子裡撐著,真就什麼都不擔憂。您如今要走,疏散筋骨是好事兒,兒子原不該勸您。可雲南離京十萬八千里,我朝裡事兒又撂不開手,不能親自護送阿瑪過去,叫我怎麼捨得下,又怎麼放心呢!”
太上皇回頭一笑,“知道你一片孝心,你瞧瞧我,還未到知天命,哪裡一點像老頭子?你好好執掌乾坤,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至於塔喇氏的處置,《堯典》裡說過,克明俊德,以親九族。當然這是下頭本分時候的說法,究竟是嚴懲還是寬宏,全由你自己掂量。”
皇帝躬身道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