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珠如玉,清雅淡然,不是厚重的西方油彩,而是寫意的中國淡墨。
這個時代其實中國式美男子並不吃香,在世界逐漸大同的審美觀裡,大家一向以歐美的眼光當成世界唯一的標準。於是但凡沒長成西方那樣濃眉大眼高鼻薄唇的話,一律被打進扁平無奇的評價裡。
林森一點也不西方,但誰也無法否認他長得很出色、很雅緻,而且非常有距離,周身的氣場清冷,讓人不敢輕易上前,怕冒犯褻瀆。
“你覺得他像不像民國初年的那種書生形象?比如胡適、豐子皚那樣?”
“氣質不像。”外表是相當的書生樣沒錯,但因為那雙眼……太不溫和了,所以無法套用,章令敏難得地加入這樣的閒談中。
“對,差別在那雙眼。很冷淡,也很藏鋒,就把那種屬於中國書生的溫文儒雅給冷沒有了,但還是超有味道的!可惜又鈴不在這裡,如果她看到了一定會很感興趣,說不定就馬上去追求他了。”女同學抬頭找了下,還是沒看到周又鈴回來,只好遺憾地聳聳肩。
章令敏微微驚訝地看著女同學,怎麼從來沒發現她的高中同學裡,有這種未卜先知的人才?瞄了下她制服上的名牌:唐存秀。有點印象的名字,但記得不深。上輩子能讓她記住的名字不多,高中同學裡,也就只記得一個對她斷交的周又鈴。因為認定她是最特別的一個,顯然,是她活得太狹隘了。
“幹嘛這樣看我?”唐存秀同學對章令敏眨了眨眼,笑問。
“啊,覺得你相當的先知灼見。”章令敏淡淡地道。
“哎啊,能被你誇獎,我真是太受寵若驚了!”
章令敏只是笑笑,很有默契地,兩人又將目光放到臺上那個清冷的人身上。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日後怕是沒機會啦!”唐存秀像在喃喃自語,也像在說給章令敏聽。
章令敏微勾起唇角,雖然沒有回應,但真是覺得這位同學的觀察力好到日後若是從事算命或心理醫生這兩種工作,必會名利雙收、財源廣進。
這個林森,確實從來是不容易接近的。
就算站得離他再近,也沒有任何一條路可以通達到他面前。
隨著對他的記憶。一想起,心口一直是堵堵的,帶著一種不敢深思的悵然若失,雖然每次見面都不由自主被吸引,但總還是期望……下次,不要再見了。
秋天的夕陽,將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章令敏低著頭,雙手背在身後,抓握著書包的提把,走在學校圍牆邊的人行道上。沒有與任何人一道,就自己一個人在放學的人群裡靜靜走著。
由於沒趕上校車發車時間,又不想等半小時之後的班次。於是就隨著整個大路隊,出了校門往西走,大約再走五百公尺,就是個小市集,那邊有各種小吃店,還有公車站牌。
也不是故意要踩著前頭的影子走路,只是,當她發現走在她前頭一二公尺處的人裡,有一個林森之後,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腳去從貼在地上那些幢幢黑影裡,找出屬於他的那一個。
他的影子,有時與別人重疊,有時獨立孑然,理應不該有什麼不同,但章令敏就是能很快找到他的影子,當他獨影一個時,她就悄悄地踩上去,一步一步,不為人所知,自己卻心虛得要命,雙手的手心正在沁汗,心跳怦怦如擂鼓,低下的面孔,是不想讓旁人發現她的瞼蛋紅得不正常……
這種行為,太幼稚了……
她知道。
但這是她上輩子就想做的事,但從來沒敢做的。
她一直是個循規蹈矩的乖小孩,一輩子為別人著想,總想著別人需要她怎樣的援手,卻從來沒有好好想過自己心中有怎樣的渴望。
她以為自己是沒有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