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宮車晏駕(五)
六宮嬪妃們也知道不好,顧不得男女大防,由貞貴妃帶著頭,一齊跪在煙波致爽殿外的漢白玉地磚上,眾女也不敢高聲痛苦,只是拿著帕子流淚,是啊,才二十多歲的光景,怎麼不能傷心呢,這以後所託何人?
到了晚間掌燈時分,皇帝能夠轉側張眼,開口說話,“我不行了!”他的聲音極低,轉臉看著肅順說,“你找人來吧!大阿哥、宗令、軍機、諸王!”
“是!”肅順跪著回奏,“皇上千萬寬心,先讓御醫請脈。”
說著,向外做了個手勢。
站在門口的欒太、李德立和楊春,急忙上前跪安,欒太診了脈,磕頭說道:“六脈平和,皇上大喜!”
“該進點兒什麼了吧?”肅順問道。
“只要皇上喜愛,什麼都能進。”
“倒是有點兒餓了。”皇帝的神氣似乎又清爽得多了,“有鴨丁粥沒有?”
“早給萬歲爺預備了!”敬事房首領陳勝文,跪著說道:“還有貞貴妃進的冰糖燕窩粥,麗妃進的奶捲……。”
“奶捲太膩了吧?”肅順問欒太。
“不妨!不妨!只要皇上喜愛。”
“那就傳膳吧!”肅順吩咐。
擺上膳桌,依舊是食前方丈,肅順親自動手,帶著太監把皇帝扶了起來,但望一望膳桌,便搖搖頭,什麼都不想吃。御前大臣和御醫苦苦相勸,算是勉強喝了幾口燕窩粥,倒是玫瑰山楂滷子加蜂蜜調開的甜湯,似乎頗能療治皇帝口中的苦渴,喝了不少。
就這一起一坐,可又把皇帝累著了,睡下來閉著眼,只張著嘴喘氣。這時要召見的人,除掉大阿哥據說因為從睡夢中被喚醒,大不樂意,哭著鬧著,正在想辦法安撫以外,其餘的都已到齊。但看此時的情形,皇帝還沒有精神來應付,所以肅順一方面請醇王去向大家說明情況,一方面把欒太找到僻靜的地方去悄悄密議。
“你看,皇上這樣子,到底還能拖多久?”肅順率直地說,“你實話實說,不必怕忌諱。”
“今晚上我可以保,一定不要緊。”
“可是這個樣子怎麼成呢?”肅順憂心忡忡地,“有多少大事,都得等皇上吩咐。起碼總得讓人有說幾句話的精神嘛!”
“這個……,”欒太慢吞吞地說,“也許有辦法。”
“有辦法就行。你快想辦法吧!”
於是欒太又開了藥方,並且親自到御藥房去檢了藥,親手放入藥罐,濃濃地煎了一小碗,由肅順親自捧到御榻面前供皇帝服用。
果然,這付藥極有效驗,萎靡僵臥的皇帝,眼中有了光采,示意左右,把他扶了起來,靠床坐著,吩咐肅順宣召親王及軍機大臣進見。
以惠親王綿愉為首,一個個悄悄地進了東暖閣,排好班次,磕頭請安,發言的卻仍是唯一奉旨免去跪拜的惠親王,用沒有表情的聲音說道:“皇上請寬心靜養!”
“五叔!”皇帝吃力地說,“我怕就是這兩天了。”
一句話未完,跪在地下的人,已有發出哭聲的。皇帝枯疲的臉上,也掉落兩滴晶瑩的淚珠,這一下欷殻е��椒⒋似鴇寺洌�鍆庖蠶炱鵒隨懾�塹目奚��嗨忱魃�鵲潰骸昂昧耍�饈鞘裁詞焙潁�谷腔噬仙誦模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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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點點頭,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宗社大計,早定為宜。本朝雖無立儲之制,現在情形不同,大阿哥可以先立為皇太子。”
此是必然之勢,惠親王代表所有承命的人,複誦一遍,表示奉詔:“是!大阿哥為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