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寧搖搖頭,道:“我還能撐住,我留下。”
鳳一郎也不阻止,只是平靜地坐在椅上,與他一塊等著床上的人兒醒來。
“我不是陪她。”懷寧又多餘的補充:“只是一時習慣不了沒有血腥味的地方而已。”
“我知道。”他都知道,相處這麼多年,還不瞭解懷寧的性子嗎?
懷寧像要把一生的話全說完一樣,主動又說:
“我醒來後,一直在想,臭老頭的命卦怎麼一錯再錯?”
鳳一郎柔聲道:
“自然是人定勝天。”
“是嗎?第一次,冬故晚了一天失去她的手指;第二次,本該短命的我,卻延續了性命。”懷寧低語:“臭老頭從不出錯,錯的兩次全跟她有關。”
“懷寧,你想說什麼?”
“那一箭,沒有冬故,也許,會是我的致命傷。我倒下時,還有殘餘的意識,我只記得,我在想:誰也搶不走冬故的屍身,我不讓任何人欺她的屍身,她拚了這麼久,沒有一件事是為自己,她的屍身若被人糟蹋,老天爺就太沒眼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就是讓他太不甘心,才保住了他的命。他抬眼望著鳳一郎,問道:“鳳一郎,你一向聰明,你認為,是冬故延續了我的性命嗎?”
鳳一郎沉默了會,答道:
“我不知道。”
懷寧顯然也沒要個答案,慢慢閉上疲累的眼眸。
過了一會兒,懷寧忽然又說:
“別讓她知道。”
“什麼?”
“別讓她知道我今晚話多。”
鳳一郎微怔,立即想到懷寧可能是不願冬故認為他多愁善感……
“我不想讓她從今以後,試著從我嘴裡掏出超過一句話的回答,那太累了。”他不想太辛苦,多話的部份交給鳳一郎,他負責出刀就好了。
“……我明白了,你放心,這次我也會保密的。”
《是非分不清》之不止息
京師的夜空,十五明月又圓又大,不必點著夜燈,就能清楚視物。
東方府邸內——
“大人。”
“嗯?”支手托腮,倚在矮榻上,任由黑亮如夜的長髮垂地,東方非若有所思地瞧著那看似面前卻遠在天邊的圓月。
“您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真正合上眼,再這樣下去……”青衣很想委婉地安慰,卻不知從何開口。
他家的大人,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發生。十多年官場生涯,縱有危機,他家大人依舊談笑風生,玩弄權勢,如今——
大人照樣左右朝政,他卻隱隱覺得有異。
“青衣,你說,一對‘情深似海'的義兄弟,有朝一日,兄長獨自火焚義弟屍身,究竟是什麼理由?”東方非頭也不回地問道。
青衣想了想,道:
“那必是不願其他人碰觸阮……碰觸那人的屍身。”
“就這樣?”
這個答案不對嗎?青衣再想一陣,小心翼翼答:
“也有可能……是為了保住義弟的名聲。”
“哦?連你也看出來阮冬故的女兒身了嗎?”
“不,阮大人相貌雖偏女相,但性子比男兒還豪爽,要察覺很難。是大人……是大人看穿後,小人才覺得不對勁。”他一直站在東方非身後,就算無法揣摩大人的心思,他的視線也隨著大人而轉。
當東方非對阮東潛的眼神起了異樣時,他也明白了。
東方非哼笑一聲,沒再說話。
靜謐的夜裡,主僕並未再交談。
青衣默默守在他的身後,直到遠處梆子聲響起,清冷的淡風又送來東方非漫不經心的詢問:
“青衣,你說,那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