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鳳一郎微不可見地點頭,嘴裡繼續道:
“你已登入軍冊之中,須回京後才能離開,但京軍將領是東方首輔的人馬,他不會為難我們,我已留下書信,他會明白我們急於離開傷心地的心情。”
“你扶我一把。”
“辛苦你了,懷寧。”鳳一郎小心使力,扶著他下床,一步一步極力放輕地走出門外。
外頭已有牛車在等著。鳳一郎扶他上了車,苦笑道:
“路上顛簸,你忍著點。”
“嗯。”
鳳一郎駕著牛馬,儘量挑平穩的道路走。夜路迢迢,當他們穿過林子,徹底離開那塊傷心地後,他才喝停牛車。
鳳一郎轉身面對他,嘴角勉強勾笑:
“辛苦你了,懷寧。”
“她……”
“還活著。方才屋內有人,他們心好裝睡,讓我們順利離開。”
“傷勢有多嚴重?”
“……她一直沒有醒過來。”
懷寧合上眼,半晌,他才啞聲道:
“牛頭馬面聽她一番大道理,聽也會聽怕,哪願意留下她?”
鳳一郎附和著:
“是啊,你說得對。現在她沒醒來,只是暫時的休息。她太累了,不好好睡上一覺,怎會應付下半生的事呢?”鳳一郎極力輕快地說:“懷寧,咱們算是有默契了,之前我還真怕你誤解我的意思呢。”他回頭駕著牛車。
懷寧沒有回話,只是閉目養神。那不是默契,是因為他看見鳳一郎眼裡還帶著微弱的希望。
這份希望來自冬故活著,他可以肯定。
她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老天爺的眼睛沒有瞎,願意把冬故還給他們。
能夠讓他……讓他繼續當她的義兄,讓他能夠繼續成為懷寧,與阮冬故、鳳一郎,共同往前走。
“別回頭。”他啞聲道。
“嗯。”鳳一郎輕應一聲。
夜風拂面,頰面涼涼的溼溼的,但他就是不肯張開眼睛,摸個清楚。
“雨真大。”他道。
“……是啊,好大的雨呢。”鳳一郎輕聲配合著。
“
自阮冬故清醒之後,傷口癒合速度驚人的緩慢,她看似有精神,但小臉灰白、唇無血色,整個人縮水一圈,變成名副其實的小老太婆。
白天有住在附近的大嬸來幫忙照顧她,入夜後鳳一郎暗自下了重藥,讓她儘量能一覺到天亮,以免痛得生不如死。
這一天,大嬸有急事不能來,由鳳一郎接替照顧她的起居,幫忙換衣當然是不可能,只能為她梳梳頭髮,陪她說說輕鬆的事。
懷寧本來坐在床緣,但見鳳一郎梳髮的動作頓下。他心知有異,遂起身繞到她的身後。
一頭帶點桔黃的長髮裡竟有兩根銀絲。
她才二十五歲,已有白髮。
“一郎哥?”她極力維持精神。
“……沒事。”鳳一郎當作沒事,正要忽略那兩根銀髮時,懷寧悶不吭聲,用力一扯。
“好痛!”她脫口叫道。
“懷寧!”
“白髮。”他攤到她的面前。
阮冬故愣了下,不是很介意地輕笑:
“我的嗎?”
“懷寧,拔一根白髮再生五根,你這不是讓冬故早日白髮嗎?”鳳一郎不悅道,替她紮了鬆軟的辮子。
“我故意的。”他坐回床緣。
阮冬故默默看他一眼,笑嘆著:
“懷寧,你老愛整我,現在我只準喝稀粥,你卻故意當著我的面吃白飯,讓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她不介意生白髮,反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