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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侃當然不會在這時落井下石——如今說反抗王敦還可以說自衛,那麼若是和北方聯合回攻南朝,他將來在史書上的名聲便絕對不會好聽,對他在荊州的人望也會有重大打擊,直接動搖他的基本盤。

再者,杜弢的叛軍雖然出了內訌,勢力大減,但依然盤踞江漢,四處搶掠,他們必須將杜弢叛軍完全剿滅,否則以杜弢的頑強,要不了半年,又能死灰復燃。

至於杜曾,陶侃看得清楚,這人桀驁又不遜,北方能不能馴服,還是兩說。

他只有經營好荊州,才有以後。

而這時,北方的封賞已經過來。

如意料之中,他被加封於荊州刺史,總管荊州防務,但治下方的管理北方會慢慢派人過來接手清理,如無意外,戶會被重新編戶,官制會被調整,在這個過程中,他若能接受,並且做得好,便會留在北方的官制之中。

罷了,至少還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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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時,晉朝,吳興郡中,當今鉅富沈家上下,正瑟瑟發抖。

離沈充當年獨身前去上黨,已經過去快七年,當年的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已經是沉穩可靠的高大青年。

這些年,沈充依靠著北方商路和大船坊,在晉朝縱橫開拓,幾乎無往不利。

甚至有一段時間,他感覺自己在南北兩位最有權勢的人物手下進退自如,有了一種我是世間第三人的錯覺,在他看來,南北兩邊最好便維持著如今的局面,他才有更大的利益,這也是他一心扶持王敦的原因。

但如今,北方甚至沒有派出大軍,只是依靠著一個肖妃在荊州,便讓南朝最大的權臣敗亡。

這個事實,彷彿一柄大錘重重砸到他的天靈蓋,讓他在這春寒料峭的二月,內衫盡濕。

更慘的是……

「家主,」手下的官事拿著帳本,有些肉疼地看著他,「我們在建鄴、南昌、還有各郡的商鋪都要出去麼?這可是咱們多年的積累啊,一但失去,沒有十年八年,就建不起來了,要我說,不如把船坊讓出,填一下虧空吧。」

朝廷因為南昌之敗元氣大傷,為了應對局面,這次要各家出財出物,而沈家這樣的鉅富首當其衝,其攤派下來的巨大數額,沈家根本不可能在一時半會中不傷根基地調出來。

但再是拮据,也不能把渠道讓出啊,更重要的是,失去這些出貨渠道,讓旁人佔據後,沈家想再奪回來,就千難萬難了。

「愚蠢!」沈充臉頰微微抽動,大怒道,「你想做這家的主麼?我還沒死呢!」

這話說得太重了,管事一時間被嚇得跪在地上,祈求原諒。

沈充當然知道他是好意,但心中卻更加煩悶,揮手道:「照我說的做。」

失去了靠山,沈家就是一塊巨大的肥肉,隨時有傾塌之禍,失了十數年積累的財富,反而還有斷尾求生之機,這種情況下,有著北方異人的船坊,就是必須保住的存在,否則,若再於北方失了心,沈家才是真的十死無生。

更何況,按他得到的訊息,他們沈家的大敵、同為江東豪強的陽羨周家,也已經和北方搭上了線,光是這個訊息就讓他心涼無比。

江東之地,周家的勢力之深,還在沈家之上。

這才是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船坊的根本原因——北方可以扶持出他,又哪裡不能再扶持出一個聽話的鉅富。

以及,他深吸一口氣。

據他所知,周家那位,是想起事的。

但他沈家,如今人手、田地,皆在周家之上,只是人脈略為欠缺罷了。

真要於江南起事,他沈家,豈能落於人後?

思及此,沈充驟然起身。

「來人,備馬,我要去見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