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生活水平低下,方方面面的人才都極度缺乏,像你這樣的鳳毛麟角,更是千金難求嘍!你是個明白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地區醫院的竇院長年事已高,在邊疆工作了大半輩子,又落下一身的病,人家提出要回原籍上海,我沒有留他,也不能那麼幹,否則人家該說我們共產黨無情無義了。可放走了竇老,我該把這個爛攤子交給誰呢?想來想去,我只好腆著這張老臉求助於你了,代理院長這個角色,不知意下如何?郭大夫。”關書記用手指輕輕撣掉菸灰,眼巴巴地望著郭明達。其實留下這個後生的想法,早在五七幹校的時候就萌生了。
“來,老關,承蒙您的厚愛,我今天反客為主,先敬您一杯。”郭明達沒有正面回答關東的問題,他端起滿滿一杯酒,站起身來一飲而盡。
敖登坐在一旁心裡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郭叔叔這一走,自己又將棲身何處。
“嗬!你楞娃可夠心急的,這就要跟老漢喝上馬酒呀!”關書記調侃道,他堅信郭明達一定會留下來。
“我想著……”郭明達正要開口,就見一個紅臉漢子推門走了進來,他身著一套筆挺筆挺的休閒裝,眉宇間流露出一種掩飾不住的興奮。見屋裡坐滿了人,他遲疑一下說:“家裡有客人哪!那我晚上再來彙報吧!”
“哪有啥客呢,都是自家的人。來,既來之則安之,你也來湊湊熱鬧。新鮮的羊肉餡餃子,管夠。”關東說。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正好我這裡在提意見呢。”來人拍拍自己的肚子,拽過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桌前。當抬頭看到郭明達的時候,他猛地一下愣住了。
“小郭,來認識一下,這是咱行署的葉森別克專員。”
“葉專員好。”出於禮貌,郭明達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其實葉森別克剛一進門,他心裡就激靈一下。這個人還用得著別人介紹嘛,就是過去咬上一口,怕也難解他心頭之恨。至今他都無法寬恕自己,為何當初沒有一棍子結果了這個無情無義的人。
…………
在那次抓捕行動中,葉森別克非但沒有身敗名裂,反而因禍得福,成了紅極一時的大英雄。《邊陲日報》在頭版頭條套紅刊登了一條訊息,其醒目的標題是“追頑兇英雄孤膽,斃逃犯將軍揚名”。在那個狂躁無常的年代,座上賓與階下囚往往都是一夜之間的事。
事情的進展使葉森別克大感意外,他推辭了許多“報告會”、“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講用會”之類的應酬,躲在家裡治“病”療“傷”。弟弟雖沒有死在自己的槍下,但畢竟與自己有著直接關係,他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無法面對家人那一雙雙淚眼。自從那次抓捕行動後,葉森別克一次也沒有回過霍牧,只要一想起羚羊峽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就寢食難安,總覺得那根木棍就懸在頭頂,隨時都可能落下來致他於死地。
塵封已久的事實真相,除非爛在肚子裡,葉森別克無法對任何人提及。如今自己脫去軍裝,升任地區最高行政長官,可謂是壯志已酬,按說應該高興才是,但他卻無時無刻不生活在糾結與驚恐之中。他常常這樣捫心自問,我這樣做難道錯了嗎?保家衛國,何罪之有?既然穿上了這身軍裝,我就得盡一個軍人的職責,當國家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刻,我就得撇下兒女私情,義無反顧地衝上去。忙碌之餘,他常常獨自坐在河邊,一坐就是幾個鐘頭,往好聽裡說那是在釣魚,其實就是藉故逃避,至於在逃避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好,郭醫生好。” 葉森別克極力掩飾著內心的慌亂。他知道弟弟阿斯哈爾與這個姓郭的醫生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尤其令他感到不安的是,這位其貌不揚的人物,竟被地委書記稱作是自家人。
平日裡,葉森別克是頂愛吃餃子的,可當素芬嫂子端上一盤熱騰騰的餃子時,他卻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