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 大抵是陸小鳳最快樂的時光之一,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做了一個美夢。
第二日, 日上三竿,朦朧的光亮穿透門窗上雪白的麻紙, 灑在柔軟的錦被上。
花滿樓輕釦門扉,喚道:“陸兄?”
陸小鳳終於睜開了眼睛,他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昨夜又飲了不少酒,此刻未免有些頭痛,起身之時忍不住“嘶”了一聲。
他垂首緩了一會兒,伸手去捏眉心, 納悶的道:“難道我昨夜喝了很多酒麼?”
只聽“嘎吱”一聲, 木門被輕輕推開。
花滿樓閒庭信步一般踏入房中, 他並非空手而來,骨節分明的手掌之上,還端著一隻木質托盤, 盤中放著一碗醒酒湯。
聽到陸小鳳喃喃自語,他的唇上帶了一抹笑意, 悠悠的道:“不多,不過是窖藏二十年的女兒紅兩壇, 埋藏五年的花釀四瓶,你若是不頭痛,我才覺得奇怪。”
陸小鳳:“…………”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床頭的雕花,終於想起來了, 昨夜興奮之餘,他挖出了樓中埋藏的好酒,要同好友和美人醉個痛快。
結果就不提了,醉個痛快的只有他。
鬱悶的小公雞端起醒酒湯,先聞了一下味道,這才咕咚喝了一大口,道:“有一股櫻花的淡雅甜香,花兄嘗過了嗎?”
花滿樓錦帕遮眼,手持一柄萬里河山圖的摺扇,正悠哉輕搖,聞言失笑搖頭,說道:“什麼都瞞不過狗鼻子的陸小鳳。”
他將摺扇收在袖中,輕笑道:“只有一個人份,是莊姜姑娘特意煮給你的。”
這確是一句實話,花滿樓眼疾剛愈、滴酒不沾,自然是不必喝什麼醒酒湯的。
而十九呢?這個陸小鳳令陸小鳳陷入情網的大美人,看似溫婉羞怯,一杯酒下肚霞飛雙頰、眸光流轉,其實千杯不醉。
喝完了醒酒湯,陸小鳳的頭終於不痛了,昏昏沉沉的意識也清醒了不少,感覺唇齒之間,似乎也縈繞著些櫻花的清香。
他抻了個懶腰,道:“什麼時辰了?”
花滿樓推開窗,讓日光灑在矇眼的錦帕上,在這朦朧的光亮之中,他似乎也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視線正在一點點恢復。
聽到陸小鳳的詢問,他道:“剛過辰時三刻,父親派來接應的馬車已入了城,就停在百花樓下,只等陸兄你醒來了。”
已經這個時辰了?
陸小鳳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拎著他的外衫、穿著中衣跑到窗邊看了一眼。
花家的馬車果真已行到城中,一個赭石色短衫的車伕就在樓下,將草料餵給拉車的駿馬,不時拍一拍它們的脖頸安撫。
突然,他的眼睛直了,餵馬的草料落在地上,像條缺水的金魚似的,張大嘴巴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一個方向,呆若木雞。
而在他視線的盡頭,一個容光絕世的美人正從百花樓中走出來,身姿輕盈似能乘風而去,正是陸小鳳心心念唸的十九。
她素白的面孔不施脂粉,白玉似的掌中正捧著一碟精緻的點心,清新脫俗如花中神女,對那車伕柔聲道:“壯士一路奔波,很是辛苦,請用一些糕點果腹罷。”
車伕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將這夢似的美人驚走,他屏住呼吸,卻見那美人走近了,似是說了些什麼,不多時又遠去了。
他從未遇見過如此溫柔的女子,亦從未聽過這樣動人的語聲,輕柔的讓人輕飄飄的,好似泡在灑了花瓣兒的湯泉之中。
而此時,二樓房中的陸小鳳三兩下穿好了衣衫,自窗稜探出半個身子,見車伕端著一盤早點,仍在做夢似的嘿嘿傻笑。
一盞茶前,為一碗醒酒湯沾沾自喜的陸小鳳覺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瓜。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