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往前飄了些許,我看到他雖東挪一塊西扔一顆,但還是亂中有序,但我猜不到他在做甚,我只留意到,他的衣袖都髒了。
月白色的袍子上沾染了泥土,被人看見會笑話他的,一門之掌,怎地如此失儀。
他何不施法移動呢,男人的心思,真叫人猜不透,猜不透啊。
他面色凝重地幹完之後,臉上已經掛了些許薄汗,他不甚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卻將些許泥土也擦在了臉上,何曾見過端莊肅穆的百里望月這般模樣,倒真是,別有一番風趣。
他幹完之後,便走到了湖邊,凝神施術,強勁的內力滌盪開來,我一個不甚,未找好掩體,便被呼嘯的內力颳了起來,我心下一凜,暗道完了,不知這次又要被吹到哪裡。
驀然被一個物什掛住了,我心下奇怪,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個樹枝掛住了我,何其有幸,我熱淚盈眶,卻全然未想到這棵樹枝為什麼能掛住我這樣的一隻鬼。
湖水還算平靜,我低頭看著湖中自己的倒影,甚是新奇,我覺得自己的輪廓彷彿清晰了些,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眉眼,只是還來不及細細欣賞,湖水便泛起漣漪,打散了湖中我的倒影。
水波劇烈地震盪起來,百里望月不知口中在喃喃著什麼,他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我看到他唇色有些發白,這是什麼術法,竟然這麼費勁。
水中「嘩啦」一聲,我的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那水波竟盪起三尺,分成兩股,從中間劈開,中間空著的地方緩緩築起一股水柱,水柱中間赫然躺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面容沉靜,像是睡著了的一般模樣,只是瞅著,怎麼有幾分眼熟,哦,她這身衣裳,水綠色紗裙,不正是百里望月屋頂小天花上繪像中女子穿著的嗎,她定是百里望月的心上人。
只是這臉,瞅著怎突然有幾分面熟,我疑惑地看向水面,水波還在波動,只是沒有方才那麼厲害了,一漾一漾的水面上,映出我的五官微微變形扭曲。
對啊,她和我,怎麼長得一樣。可惡,為什麼抄襲我的臉?
還是說,我就是她,死掉的她。
這個念頭驀然一浮上心頭,我的記憶彷彿有些鬆動,好像想起了什麼,又好像沒想起。只是不遠處百里望月的臉色瞅著更白了幾分,身子顫抖得也更狠了,我不由得有些擔心。
他這是要做什麼,要復活她嗎?
他,瘋了嗎,人死怎麼可能復生,這可是逆天的,他想憑一己之力逆天嗎?
停下來,百里望月,快停下來,我掙扎著想要去攔住他,掛住我的樹枝「咔噠」一聲斷了,我覺得自己一頭砸了下去,喂!有沒有搞錯,有這麼坑鬼的嗎?
我一頭栽進了水上躺著的女子的身體,如此契合,或許真的是我的身體。我腦子昏了一昏,隨即感覺身體重了起來,不似往日那般輕飄飄的,有了分量,我一驚,刷得一下坐了起來。
真的,我這是,還魂了嗎?
委實有些驚悚。
百里望月彷彿也被嚇了一跳,因為我看到了他強撐著的,依舊難掩詫異的面龐。
須臾,他烏黑的眼眸劃過一絲意味不明地神情,倒讓我有些讀不懂,還未等我細細思索,我的身體便朝他飄了過去。
他接住了我,卻差點被我壓倒,抱著我踉蹌了幾步,我終於可以摸到他了,我終於不再是孤零零的一隻鬼了,真讓人欣慰。
百里望月複雜而又糾結的看著我,「對不起……」他說道,彷彿還覺得不夠,便一直重複著,「對不起,對不起……」
這人可真沒情趣,久別重逢,多麼催人淚下的場面,卻只會木訥地說對不起。
好像在唸咒語一樣,唸叨得我天靈蓋一陣撕裂般的痛,嘶,真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