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悌現在就以為自己高枕無憂,未免為時過早了吧?」
呂巽不明白鍾會的話,便問道:
「不知鍾大人此言何意?」
鍾會故意露出了令呂巽很不安的笑容:
「雖然現在令弟不追究你所犯下的過失,但辱妻之恨可是這麼輕易就能夠被抹消的呢?況且從今天開始你就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中,日後他若是反悔再行追責的話,兄臺恐怕每天都要惶惶不可終日了……」
被鍾會這麼一挑唆,呂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他決定索性將心一橫,徹底斷絕了呂安的隱患,於是在呂安撤訴後不久,呂巽就反過來前往廷尉狀告呂安不孝,居然因為老母調停兄弟矛盾而對老母不敬,甚至犯下了「撾母」這樣的重罪,請求廷尉嚴判。
受理此案的賈充早就和鍾會暗地裡做好了扣兒,他立刻下令將呂安緝捕關押,同時對外公開了呂安的罪名,擇日依法處決。
由於呂安的性子特立獨行,所以在洛陽沒有人敢為他求情,而基本處於閒職的阮籍隱約覺察出了有人想要透過呂安來對付嵇康,所以他寫信給嵇康力勸他不要干涉此事。
然而阮籍的書信還是晚了一步,嵇康離開河東親自前往洛陽為呂安辯護。
在他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身著樸素卻貴氣逼人的公子早就在城門口等候他了,更令嵇康感到驚訝的是,這位公子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
他老遠就衝著嵇康拱手作揖:
「司馬攸見過叔夜先生……」
一聽來人自稱是司馬攸,嵇康本以為自己的第一反應當是唾棄和排斥,可是當他親眼看到司馬攸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時,嵇康居然出於本能開始喜歡這個少年了。
考慮到司馬攸舞陽候的身份,嵇康並沒有忘記禮數,他拱手向司馬攸回禮:
「不知舞陽候特來城門口截我,所謂何事?」
司馬攸看了看嵇康手牽馬背上所放著的古箏,便拱手對嵇康說道:
「晚輩久聞《廣陵散》之大名,深知先生深諳弦樂之道,傾慕已久,今日得知先生返京,特地鬥膽向先生討教一二,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若是一般的司馬家子弟向嵇康提出這個要求,嵇康是必然不會理睬的,可面對司馬攸的懇求,嵇康卻無法使自己的態度變得冷漠,他向司馬攸解釋道:
「難得舞陽候有如此雅興,但在下此番進京是有要事去辦,還是留待下次吧。」
司馬攸卻並沒有因此「放過」嵇康:
「想請不如偶遇,不會耽擱先生太久的時間。」
說罷,司馬攸看向了城外不遠處有一座涼亭,便對嵇康說道:
「我們就在那裡小坐一會兒如何?」
見司馬攸堅持,嵇康也只好遵從:
「那好吧……」
入座之後,嵇康按照司馬攸的請求先指教了他一番音律上的事情,司馬攸聽得也很認真。
在談到《廣陵散》的時候,司馬攸有意無意的對嵇康說道:
「像是《廣陵散》這樣的傳奇樂章,恐怕已經不再適合於洛陽城內演奏了,晚輩敬慕先生的高雅品德和剛直不阿,所以在這裡晚輩鬥膽奉勸先生不要進城,還是回去吧,我不希望此曲會遺憾的成為絕唱。」
司馬攸說出這番話大大出乎了嵇康的預料,他滿臉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一時間竟錯愕到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有想到一個自己所憎惡的家族之中所誕生的子弟,居然會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如此費心。
呆坐了一會兒之後,嵇康隨即笑道:
「公子您讓我對司馬家有了些許改觀,在下很感謝您能夠如此設身處地的為我著想,或許司馬家將來在你的手上會走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