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成季正用力揪著那個柔弱少女的頭髮,要將她身上的縞素統統撕掉,裸身拉回成氏殘忍殺害。就在這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少年洪亮的聲音。
“豎子敢爾!還不住手!”
被人罵了聲“豎子”後,成季愕然回頭,詫異地看著騎行靠近的少年人,臉上怒意頓生。
這是哪家的黃口孺子,竟敢罵乃公!
成季正在惱怒,看到了趙無恤的打扮,玄色甲冑,玄色大氅,分明是大夫或者卿子一級的規格。他立刻明白了,原來這就是趙氏君子,新任的鄉宰,沒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年輕。
他也看到了隱藏於無恤身後,一身鄉三老服飾的成巫,成季幾乎恨得咬碎了牙齒,在他看來,成巫是成氏的叛徒和敗類,最是該死。
成季正琢磨著要不要在這裡讓人把成巫拽下馬來分屍,卻見趙無恤馬不停蹄,越來越近,並用馬鞭用力指著他的鼻尖說道:
“放開那女子,我便讓你活著離開。”
這是一句冷漠的命令,不帶絲毫商量的口吻,成季被他那上位者的氣勢所壓,不由得頭一縮,待他看了看對面形單影隻的五騎,又回頭瞧瞧自家身後站得黑壓壓的兩百餘人,頓時又有了膽氣。
怎麼看都是自己這邊佔了絕對優勢,這位小君子是不是還沒搞清楚情況啊?
他犟著頭回應道:“是趙氏君子麼?此賤婢是我成氏的逃奴,我來緝拿她,是我們的家事。就算你是君子,就算你是鄉宰,也不好過問,君子還是請回吧,我成氏與君子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井水不犯河水?你成氏當自己是什麼東西?趙無恤差點被逗樂了,他沒有停,繼續催馬上前。
居然還不停下!成季臉色微變,喝令道:“二三子,攔住他!”
有幾個膽大的成氏族兵聞言躍躍欲試。
“誰敢!”卻見趙無恤一聲清脆的怒喝。
虞喜等踏馬上前,不約而同地發聲斥責:“誰敢!”彷彿是無恤的迴音。
五騎像五把尖矛,高大的駿馬呼赫呼赫地打著響鼻,上前阻擋者或許會被持矛的騎童刺穿胸口,或者被馬撞倒踩死。組織度極差的成氏族兵遲疑了,你推我攮,卻沒人再踏出半步。
這下成季甚至都能看清對面騎士們的面容,君子無恤皮製甲冑上的玄鳥紋飾,騎童們青色的幘巾,以及成巫額頭冒出的冷汗。
一向蠻橫,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成季也感到了些許壓力,他一手繼續揪著那女子,同時厲聲喝罵道:“愣著幹什麼!快給乃公上,他們只有五騎!只要拽下一人,自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成氏族兵面面相覷,在做最後的猶豫。
趙無恤眼睛微眯,知道現在是緊要關頭,他一邊行進一邊揚鞭大聲說道:“爾等庶民,不要自誤!”
“我乃嬴姓趙氏君子,以天命玄鳥為旌旗,以駟馬六駿為御駕!”
“我生於鐘鳴鼎食之家,死必有五鼎五簋而葬!”
“我是昊天上帝的血脈,隨便一滴血液都比你們所有人加在一起尊貴!”
“誰若是敢傷我一根毫毛,我的父親,晉國上軍將雷霆暴怒之下,定會以趙氏之師將此鄉四里夷為平地,把成氏三族誅殺殆盡,爾等親人到時碾為粉末!”
一席話下來,不管成氏族兵們聽得懂幾分,反正是被趙無恤的氣勢鎮住了。
他們現在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乖乖,對面那少年可是趙氏君子啊,是主人的主人的主人。
“今日我只尋成季一人罪過,你們大可自行散去,本君子既往不咎!”
趙無恤此刻彷彿戴有有神聖的光環,他手無寸兵,站成人牆的兩百全副武裝的成氏族人卻被他逼得步步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