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沒事。」周翡對吳小姐道。
自從吳將軍被奸人陷害,吳家已經敗落,但無論如何,家底還在,吳小姐是正經的千金小姐。
然而山河雖多嬌,鄉關無覓處,正當生不逢時,落難「千金」換不了倆大子兒。
自從吳將軍死後,吳小姐先是跟著母親躲躲藏藏、繼而顛沛流離、最後又和這許多糙人一起,身陷牢籠。連日來,山中不知多少看守刻意每天在他們這間石牢門口肆意張望,她擔驚受怕、悲恥相接,恨不能一頭撞死,可是心裡又知道母親和弟弟心裡未必比自己好受,三個人每天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露出一點軟弱。
吳小姐呆呆地看著周翡手中的刀,忽然沒頭沒腦地問道:「你不怕麼?」
周翡以為是這女孩自己害怕,來尋求安慰,便為了讓她寬心,故意滿不在乎道:「有什麼好怕,要讓我再練十年,我就踏平了這山頭。」
吳小姐勉強笑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小聲道:「我就什麼本事都沒有,只好當累贅。」
周翡張張嘴,有些詞窮,因為這個吳小姐確乎是手無縛雞之力,什麼本事也沒有的,那些虎狼之輩,不會因為她花繡得好、會吟詩作對而待她好些——這道理再淺顯不過,但周翡心裡總覺得不對。
她自下山以來,鮮少能遇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便凝神想了想,不知怎麼的,脫口道:「也不是這樣,我爹從小告訴我豺狼當道,我只好拼命練功……你……你爹大概沒來得及告訴你吧。」
她平平常常地說了這麼一句,吳小姐卻無來由地一陣悲從中來,眼淚差點下來。
靠在門口指揮眾人防備的謝允耳朵很尖,聽到這,忍不住回頭看了周翡一眼,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眼角微沉,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
突然,地面劇烈地震顫起來,不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原來那「武曲」童開陽不是一個人來的,只是他腳程太快,將一干手下都拋到身後,直到這時,大隊的人馬才氣勢洶洶地湧進山谷,好巧不巧,之前被周翡他們放出來後便四散奔逃的人們正好迎面撞上這群殺神。
那些人身上的藥性本就沒褪乾淨,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根本來不及反應,頃刻就被碾壓而過。
方才還以為逃出生天的人,轉眼便身首分離,細長的山谷中血光沖天,到處都在殺人,不知是哪一邊先開始放箭,谷中有被人砍死的、有給射死的,還有衝撞間被飛奔而過的馬匹踩踏至死的。
周翡原以為他們途中遇到的被反覆劫掠的荒村已經很慘,沒想到見了這樣一幕,手腳冰涼一片。
眾人一時都被這變故駭得呆住了,吳夫人腳下一軟,險些暈過去,又讓小兒子一聲「娘」生生拉回了神智,愣是強撐著沒暈過去。
謝允一俯身抱起吳夫人的小兒子,把他的臉按在自己懷裡,當機立斷道:「聚在一起,不要散,都跟著我!」
是他一路把石牢裡的人都放出來的,此刻一聲號令,眾人下意識地便跟上了他,四十八寨中人自發聚攏,將吳夫人母女圍在中間,這一小撮人像大河裡離群的魚,漸成一幫。
張晨飛見周翡踟躕了一下,仍在原地張望著什麼,忙催道:「阿翡,快走,那邊沒人了!」
周翡趕上前幾步,問道:「晨飛師兄瞧見李晟了嗎?」
張晨飛聞言,一個頭都變成了兩個大,心裡腹誹,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靠譜的長輩將這倆孩子帶出來的,也不把人看好了,現在一個亂跑,另一個還在亂跑!
他哀叫一聲道:「什麼,晟兒也在這?我沒看見啊!你確定嗎?」
周翡聽了他問,頓時一呆——她想起來了,自己當時其實並沒有看見李晟人在哪,只見那兩個蒙面人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