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碎遮
聞煜詫異道:「什麼人這麼放肆?」
周以棠站了起來。
聞煜:「先生?」
周以棠拿起那把斷刀仔細檢視,見那是一柄沒開過刃的新刀,刀口還發澀,是有人以外力一下震斷成幾截的。
周以棠突然便笑了,罵道:「討債的混帳東西,叫她進來。」
聞煜一愣,周以棠為人喜怒不形於色,對上不卑、對下不亢,乃是個謙謙君子的做派,哪怕門外是曹仲昆親臨,周以棠也必說「請」,而非「叫」。
他正在疑惑間,親兵已經退出去了,片刻後,領來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姑娘。
來人背光而入,長發扎著,身穿勁裝,背後斜背著一把古樸的苗刀,進門時自然而然地往聞煜身上瞥了一眼。
聞煜也是習武之人,對別人的氣息極其敏感,來人進門時,他尚未來得及打量對方相貌,已經先行一凜,下意識地微微側身,將重心落到左腳上。
然後他便見那人毫不見外地沖周以棠一伸手,說道:「爹,我的刀呢?」
聞煜吃了一驚,聽了這句話,再仔細一端詳,才認出來的居然是周翡。
他上一次見周翡,還是在衡山那三不管的客棧裡,距此時不過一年光景,卻居然沒能一眼認出她來。
倒不是這姑娘長到十七八歲的年紀,還能接著十八變,倘若仔細看,她眉眼依然是那副眉眼,身形也並未有什麼變化,但整個人卻好似脫胎換骨過一番。
聞煜記得,衡山三春客棧裡那個少女身手在同齡人中算是出類拔萃,可身上卻還是帶著一點迷迷糊糊的孩子氣,又懵懂又青澀,因為無知,對什麼都好奇,見了什麼都躍躍欲試,至於自己下一步去哪、要做什麼,她卻好像都沒什麼準主意。
而今再見,卻覺得她真真正正地長大了,便如她身後細長的苗刀一樣,有種不動聲色的凜冽,任誰見了都不會小覷於她。
周翡道:「聞將軍別來無恙。」
「託福。」聞煜忙應了一聲,不知怎麼又覺得自己好生多餘,他摸了摸鼻子,說道,「先前在四十八寨沒見到你,周先生惦記了好久,總算回來了……那什麼,你們聊,我出去辦點事。」
說完,他趕忙騰地方走人了。
周以棠站在一邊打量著周翡,他依然是內斂,而且這些年身在朝中,人越發持重了。
四年多不見的女兒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他好像一點也不吃驚、一點也不激動,甚至沒有開口問她野到哪去了。
他只是臉上掛著些許笑意,然後伸出蒼白瘦削的手,手指一張,比了約莫三寸出頭的長短,沖周翡說道:「長了這麼高。」
周翡鼻子一酸,勉強笑道:「我又沒灌肥,哪長那麼多?」
「怎麼沒有?那時候你還沒我肩膀高呢。」周以棠彎起眼,沖她招招手道,「來,看爹給你帶了個什麼。」
暌違已久的人,乍一相見,記憶總會被神魂丟下一大截,彼此都不免生疏,須得讓那經年的記憶慢慢趕上一陣子路,方才能找回故舊的感覺。
可是四年多,千餘晝夜,周翡卻覺得周以棠好似只是下山趕了趟集,隨手帶回幾個小玩意給她玩,兩鬢沉澱的霜色不過途中遇上風雪沾染,一拂還能落下。
周以棠腳步輕快得全然不像「甘棠先生」,走到他那簡易的行軍帳中,在整齊的床頭取出一個長逾三尺的盒子。
他挽起袖子,有些吃力地將這十分有分量的長匣子抱出來:「快看看。」
周翡趕緊上前接過來,放在旁邊的小案上。
匣子裡是一把長刀,刀身纖長而優美,長度與望春山相仿,比那把有些礙手礙腳的苗刀稍短一些,刀鞘許是後來配的,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