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相如吃了一驚、臉色突變。虞從舟卻心頭頓暖,不由以拳按唇笑了起來。他見藺相如怪異地看著自己,儘量忍了笑,向他示意不必擔心。
一盞茶後,果然全隊車馬順利透過函谷關。待行的稍遠,虞從舟終於忍不住,一掀車簾,拉住晁也身邊那人的衣袖,笑道,
「你總算知道回來!」
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欲笑未笑,卻身體發軟,加上從舟的那點扯袖之力,那人忽然栽進車中,身體的重量壓得車簾裂開墜下。
從舟此刻大驚,眼前分明是女扮男裝的楚姜窈,但她一臉蒼白、唇無血色,全然不像往日那張紅潤明媚的熟悉臉龐。
「你怎麼了?你病了?!」 從舟扶起她,各種擔心、理不出頭緒。
「快好了,」 她在他臂彎裡輕輕地說了一句。
她雙眼沉重,很想閉上眼歇一會兒,若從舟他們再晚兩日過函谷,她就不會讓他發現這狼狽模樣了……於是她強打精神,看著他笑了笑說,「見到哥哥,我就全好了。」
但她終於還是沉沉睡去,一直到天黑了才醒來。燭火昏暗中,她看見從舟焦慮的眼神、緊緊凝視她。
「得了什麼病?竟如此來勢洶洶?」
楚姜窈早想好了藉口,笑道,「春天容易得風寒吶。但我就快要好了,別擔心。」
「胡說,風寒怎麼可能這般沉重?!」
「越靠近秦國,這風寒流疫便越是厲害。秦國的東西都狠得很!和別國的不一樣。」
虞從舟正要開口,忽然一隻綠頭蒼蠅飛進屋子,停在她的床架上,姜窈壞笑著對他說,「你不信?我賭秦國的蒼蠅不怕人,就算你拍它、它也不會飛走。」
從舟本來就悶惱,看見那蒼蠅便更惱,一掌拍在床架上,床架震得厲害,但那蒼蠅果然沒飛走。
姜窈得意地笑了,說,「凡我賭的,沒有輸的,哥哥你總不信我!」
虞從舟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暗使內力,又拍了一掌,內力震盪,那蒼蠅終於飛走了。
他正要再問姜窈的病,那蒼蠅居然飛來停在他脖子上,他抬手一擄,想趕飛它,沒想到秦國蒼蠅真的不怕人、愣沒飛走,徑直被他擄死了,搞得他滿脖子都是蟲蟲腸腸。虞從舟本就是愛美愛乾淨之人,這一來,噁心得他一夜都吃不下飯。
第二日起身,虞從舟再探姜窈,見她真的氣色好很多,雖然眼神仍然疲憊無光,但整個人看來畢竟不是毫無血色了,他這才有些相信她只是風寒感染。
從舟怕人多反而引人注目,於是讓杜賓等人趕去塋城等待接應,他一人陪藺相如赴鹹陽。他本想讓楚姜窈也去塋城歇息將養,正猶豫著說不出口,姜窈忽然耍著小性子說,「這麼久沒見到哥哥了,才一日又要分開呀?」 這話一下子戳到他的軟點,他便假裝沉著臉、默許了她。
坐進馬車,楚姜窈帶著些試探地問道,「哥哥離開邯鄲的那幾日,小盾牌… 他可好?」
虞從舟回憶了一下說,「好像那幾日裡我都沒有見到他,可能是你不在,他嫌悶,出去玩了。」
楚姜窈臉色倏地變暗,眼神略灰,溶雜憂慮之情。從舟起了疑惑,但見她愈發神思飄忽、不言不語,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數日後終於到了鹹陽。馬車駛入趙軍的驛館,藺相如與虞從舟卸下行裝,略拂風塵。正待入館,忽聽一陣疾奔的腳步聲、打破周圍靜謐。他回頭看去,是楚姜窈奔向驛館院外一人,啜泣著喊了聲,「小盾牌!」 她雙眼水汪汪,急急抓起小盾牌的手,上下打量著他說,「你… 沒事吧?」
小盾牌笑著搖了搖頭,問道,「你呢,還好麼?」
楚姜窈用力點了點頭,額頭觸上他的臂膀,在他青袖遮擋後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