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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頁

「姜窈不知輕重,月神莫要怪罪。」

虞從舟看著她嬌美的背脊曲線,身上麻麻、心中唧唧,他貼過去把她摟在懷裡,點了點她的小鼻尖,

「不過我家窈兒還真是凡賭無輸,連月蝕都賭得贏,可見當真是仙女下凡、絕非『土地公公』那麼平凡。」

他正邪邪笑著,忽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漫湧上心頭,月蝕之象甚難預測,窈兒怎會猜得如此之準?他身體倏地向後退了一尺,定定看進她眼中問,

「窈兒,你真的只是猜的麼?」

她原本淺笑著,被這一問,倒起了些尷尬。

虞從舟見她神色有異,心頭一沉,愈發不安,「難道……」他眉宇緊蹙,想起平原君和窈兒都曾大讚過哥哥仰知天文、俯通地理…

「莫非……是哥哥告訴你、今夜會有月蝕?」

「他… 我… 」

見她不敢作答,虞從舟心神立僵、聲音微微發顫,

「那,『向東五十里,有大河、宜觀月』,是不是也是他告訴你的?是他… 叫你帶我來此?」

見每一個細節都被虞從舟識破,楚姜窈也不敢再瞞,就怯怯地點了點頭。

虞從舟心中倏忽飛涼,哥哥做事向來有因有據,究竟為了什麼要叫窈兒在月蝕之夜匡他來此?

他在腦海中飛速地搜尋,驀地憶起冬至那夜、哥哥問他為何在離石住下,他那時半醉半迷,似乎說了離石、藺祁二城軍防交接恐有疏漏、樊大頭第一次獨領三軍,令他放心不下……

難道、竟是為了離石、藺祁二城?!虞從舟心跳疾速加快、再不言語,立刻將小船劃至岸邊,抱著姜窈飛身上馬。楚姜窈滿心不解,想要問他、卻見他眼中片刻間已多了道道血絲,她立時感知種種倉惶不安。

兩人一騎向西疾馳,可惜來時順風、此時逆風,寒意凌冽刮在臉上、獵獵生疼。

遙遙尚未看見離石、藺祁二城城郭,西風之中竟已夾帶濃濃血腥氣味,烏雲掩過、天地間再無星月光輝,姜窈明顯感到從舟的手臂在她腰間發僵發顫。

馬道一處急轉,山谷退卻、城牆顯現,離石、藺祁二城之間的小小谷地上黑壓壓一片冥亂、似墜滿烏雀、又似魚呈淺灘,虞從舟頓覺天旋地轉、眼中什麼也看不清楚、亦或是、不敢看清楚。

此時雲過月顯、光灑大地,谷地上三萬具趙軍屍體血染草木、紅得刺眼,霎那間似乎漫山遍野處處浮著冤魂。

虞從舟幾乎跌墜著落下馬去,他匍跪在地,想要站起身、卻是做不到,一路膝手並用,戰慄著爬進屍堆中。其中多有他相處多年的兵士,他嘶喊他們的名字,一具一具翻摸過去,冀盼其中尚有人或仍有一息。

但絕望層疊,永無盡頭。每一個趙兵都卸了兵甲,連外氅都不曾著,他們大多仍伏跪在地,保持著向月叩拜的姿勢,背脊上卻有秦軍羽箭深深扎入,將他們牢牢釘死在地上。

沒有一人生還、沒有一人……虞從舟只覺吸不到氣、心中肆虐著一種直欲成瘋成魔的痛楚。

是他、是他自己洩露了軍情,才會被嬴淮利用。嬴淮早已算準今夜有月蝕之象,他當初諜居趙國多年、知道臘月月盈時,趙人會群聚於空地、把酒歡飲、賞月慶年,他亦深知月蝕過境的那一刻時間裡,趙人約定俗成皆會卸甲除劍、磕首跪拜……此時若放箭屠殺,連半點反抗都不會有。

嬴淮果然算得極準、算得極狠,連親生兄弟都算進一程。

此時南北兩城的城牆上、烽火連綿燃起,輝映天各一方。霎那間,虞從舟的視界中,夜如晝、血如魔。耳邊卻狠戾地傳來兩城中秦人的高歌慶祝。

他窒息著抬頭望去,十面烽火耀亮了城頭獵獵旌旗,血紅的旗幟上、狂書一個「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