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初墨走進盛宅時,裡面靜悄悄的。
他翻出藥箱裡的藥,倒了杯熱水,一塊端上樓。
但是二樓無論是書房還是主臥都沒見著人,他一開始以為盛明予臨時有事外出了,但是走到走廊上發現不遠處的次臥亮著燈。
他心裡微微一頓,放輕腳步走過去。
次臥是盛九在家時住的地方,即使她現在不在家住,依然有不少東西留在那裡。
次臥的門虛掩著,熊初墨輕輕推開門縫往裡看。
在看到盛明予合衣躺在床上,右手手背覆在眼睛,左手搭在小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愣住了。
照顧盛明予這麼多年,熊初墨很清楚他向來淺眠,一點點動靜都能被驚醒,平時更是很少見他睡得這麼沉,可這會兒他都已經走過來了,他依然沒醒。
那就證明這個地方讓他安心。
而這個地方是盛九的房間。
熊初墨腦海中浮起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震。
盛明予該不會……
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熊初墨端著託盤轉身離開。
回到家,熊初墨在陽臺上抽了半包煙。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算粗心,但是此刻心裡先入為主存了念頭,仔細回想起盛明予這些年對於盛九的態度,他才發現自己遺漏了多少細節。
當年盛九義無反顧為盛明予擋下那顆差點要了他的命的子彈,自那以後盛明予對她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了。
盛九住院期間,盛明予有很多次明明都到醫院了,卻在樓下徘徊著不上去,盛九出院後,他更是從盛家搬了出來,將近一個月沒回家。
後來盛九提出要出國,他到現在還記得盛明予得知這件事的反應,臉上先是茫然,然後是震怒,最後是無奈,然後他收拾起情緒,平靜的回家跟她商談。
當時盛九心意已決,面對十幾歲小姑娘堅定的眼神,他只能妥協。
其實當時他有一萬種辦法能把她留下,可他沒那麼做。
如果不是心動導致的心虛,他何必那麼反常?
盛九回國後,大概是年少時的心思淡了,主動跟盛明予拉開距離,因為她搬出去這件事,盛明予生過悶氣,發過火,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這明明是一個想要靠近,卻因為底氣不足而處處逼著自己妥協的老男人。
抽完半包煙,熊初墨對著黑沉沉的夜色深深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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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予這兩天總感覺熊初墨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自己低頭批閱檔案,偶爾抬頭對上他的視線,他眼裡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情緒一覽無餘。
那是一種夾雜著憐憫,惋惜,恨鐵不成鋼和看傻逼的眼神,剛開始盛明予還以為是錯覺,但是一連撞上兩次,他忍不住問:「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
「我的體檢報告出問題了?」
「……也沒有。」
「那你幹嘛這麼看我?」
熊初墨不說話,只是嘆氣。
「你怎麼回事。」盛明予不耐煩道:「還有什麼話是不能對我說的?」
熊初墨憋了一會兒,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他:「抽菸麼?」
「不抽。」盛明予話是這麼說,眼神卻盯著他手裡的煙,看了幾秒鐘才移開視線:「拿走,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抽。」
「怎麼了這是?」
「我在戒菸。」
「喲。」熊初墨這回是真的吃驚了:「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小九讓我戒的。」盛明予從辦公桌抽屜拿出一顆水果糖,拆了糖紙丟進嘴裡,秘書剛好送報告進來,看見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