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無法反駁呢?
他一向知道自己想要的。
可是,此時此刻,在這樣一片荒漠的天地間,所有一切都變成觸手不到的海市蜃樓,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裴若塵的目光淡淡移遠,遠方黃沙曼舞,戈壁連天,如血的夕陽遮天蔽地。
他想說點什麼話,一些不怎麼相干的話,譬如小時候聽到的歌謠。
然後胳膊一沉。
裴若塵低下頭,那雙秀美的眼睛立刻淺淺地眯起,笑意從眸底廣袤無邊的荒原裡升起,輝映夕陽的燦爛。
伊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頭靠著他的手臂,睡得恬靜而安穩。
……
……
……
……
夕陽未落盡的時候,武爺回來了。
他拖著一隻耷拉著大尾巴的狼,嘿咻嘿咻得走了回來。
走近一看,武爺怒了。
——他大爺辛辛苦苦去狩獵,這兩個囚犯竟然還睡得這麼香甜!
可是,就在他打算伸手將那兩人敲醒時,手卻在空中略微頓了頓。
這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夕陽已經濃了。
紅色的天光,黃色的沙粒,裴若塵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陰影,線條卻出奇柔和。
放鬆的姿態悠閒寫意,向前伸展的腿微微曲著,衣
袂翩躚。
而伊人略顯差些,睡得全無儀態,鼻子上加兩個泡泡便是一副漫畫寫真。可是這樣的睡態,卻比裴若塵看上去更美,美如空氣,流水,微風,黃沙與夕陽。
自自然然地感染著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
所以他的手頓了一瞬。
不過,只是一瞬而已。
然後,武爺的手掌重重地拍到了裴若塵的頭上,怒氣衝衝道:“小子!你懂不懂尊老愛幼,你不去打獵就算了,還敢在一邊偷懶!”
裴若塵應聲而醒,伊人也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
第一眼見到武爺,伊人非但沒有絲毫愧疚感,而是堆出一個甜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歡欣地打著招呼,“武爺。”
武爺翹著鬍子,重重地‘哼’了一下,看在她笑臉的份上,沒有再追究。
裴若塵則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額頭,對武爺的舉動隨即瞭然,也未說什麼。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睡著。
在這樣的環境下,這樣的境地裡,還能如此毫無設防地熟睡,裴若塵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與伊人在一起,又變得那麼理所當然。
“小丫頭,你在幹什麼?”裴若塵正遐思著,武爺又是一聲斷喝。
他轉過頭,便看到蹲在地上的伊人,正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觸著狼的鼻子。
眼底,明淨中,是深深的憐憫。
“它已經死了嗎?”聽到聲音,伊人抬起頭,看著武爺問。
“不死怎麼吃?”武爺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伊人一眼,等了一會,又不怎麼樂意地加了一句:“你不會可憐那隻狼吧?”
“厄……”伊人沒有回答,還是用手指碰觸著狼的輪廓,輕柔而安靜。
武爺本不想再理她,只是薄薄的夕陽餘光鍍在她臉上,映著狼毫間稀疏的光亮,那是一幅絕佳剪影,沉鬱、纖細,讓他這個殺人如麻的大魔頭,突然產生了一種畏懼。
莫名的,對生命的畏懼。
“狼可該死,你不殺它,它就吃人,還吃附近居民的羊。”武爺也說不出自己幹嘛要解釋這樣的廢話,可就是有種不解釋不舒服的感覺。
他受不了伊人的平靜與悲憫。
哪知伊人並沒有將這句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