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07年,初夏,21:00點,在深圳的某棟農民房裡,房地產記者高原走在黑乎乎、像麥子一樣密的農民房樓下,突然腳下一滑,摔了一跤,他摸索著地站起來,罵道:“我操高房價的祖宗!害大爺我住這樣的鬼農民房。”
他伸手摸摸口袋,手機、錢包和鑰匙都在,又伸手摸摸了臉,全是黑乎乎臭呼呼的髒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既噁心又恐懼。
穿過樓梯,終於回到家裡了。開啟房門,一間約七、八平方米的房間,靠著有窗戶的那面牆放著一張鐵架子雙層硬木板床,上層放著衣服、鞋子以及洗臉盆、毛巾、香皂等日常生活。在二層的床頭還掛著幾件衣服,下層放著一張涼蓆和一個粗糙的枕頭。
他衝進衛生間裡洗完臉,又衝到陽臺上來透氣。這個封上鋼筋的小陽臺只有一平方米,與對面樓的陽臺只相差一米多,站在陽臺上,只覺得一股股熱浪襲來,只好回到房間裡。開啟房間窗戶,與隔壁樓的窗戶也只相差半米,只聽隔壁房間的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喊道:“哥們,麻煩今天你關上窗戶,我女朋友來了。”
高原忍不住道:“我操——”
大漢捏緊拳頭:“你操誰?”
高原無奈地道:“我操高房價的祖宗,害我老住這兒。”
大漢突然笑了:“我也想操高房價的祖宗。行,今晚你不關窗。”
高原一邊關窗一邊說:“我還是關上吧。”
大漢說:“哥們,幹那行的?”
高原半開著窗戶:“新潮房地產欄目的記者。”
“不錯啊,只要多寫稿多拍開發商的馬屁,外快多!
高原見這個人雖然粗魯,但性格卻十分爽快,於是問:“你呢?”
“深圳大學的老師。”
“大學老師也住這兒?”
“老師也不是高貴的職業。”
“哥們,下次再聊吧。”
說罷,高原關上窗戶。本來住在這種地方,他覺得憋屈的慌,現在平衡了,我不過就是一個碩士,深大的教師至少也是博士。他從揹包裡拿出膝上型電腦,放在下鋪,接好各種線後開啟,坐在小凳子上開始上網。因為怕小偷,連個臺式電腦也不敢買,白天上班都帶著電腦。
身為房地產欄目的編輯,每天忙著採訪、寫稿。晚上回來後常常把房地產欄目的絕大部分新聞都瀏覽一遍,做到對市場瞭如指掌。
這時,手機響了,一看來電是陳雨露,只覺頭大。雨露是他的女朋友,平時住公司宿舍。最近房價直往上猛竄,雨露一天一個電話催她買房。
連了幾個月,他們每個週末都去看房,開始看新樓盤,接著看二手房,最後只看二手房中的單身公寓和一房一廳。筋疲力盡,苦不堪言。基本沒有他們買得起的房子。
“露露,你還沒有睡啊?”
“我最近有點忙,這兩個週末我們就不去看房了,週末也不去找你了。”
“好啊。”高原十分意外,如得大赦。兩週不看房,不知道房價又要漲多少。現在的房價就像春雨後的韭菜,猛竄!不同的是韭菜有長停的一天,房價卻不知道漲到何時休。
瀏覽一陣子,突然發現有一篇說是房價將要大跌的文章。題目叫作《房價大漲即將是猛跌的預照》,文章說空置率很高、房價雖漲但是租金不漲、還有就是郊區將有大量小區房上市,所以要下跌。高原彷彿看到一絲希望,說不定真的會下降,這世界什麼都沒變,房價卻平白無故地漲了好幾倍。世界上怎麼會有隻漲不降的東西呢?
不如我也寫一篇唱衰樓市的文章,多寫些這樣的文章,說不一定要把樓市的虛火給壓下去。
這時有兩、三隻蚊子圍著他嗡嗡的叫,他伸手起驅趕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