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榭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活不太長的, 是在他五歲生日那天。別的小孩五歲時還懵懵懂懂,對於生死一事並無特別的概念,但他卻在母親的眼淚, 和父親的愁眉不展中意識到了什麼。他五歲生日是在醫院裡渡過的, 和他的傻弟弟程千里一起, 手裡扎著點滴,吃著苦澀難以入口的藥, 對著插了五根蠟燭的漂亮蛋糕許願。
程一榭看著蛋糕上點燃的蠟燭, 心裡悄悄的說,他希望自己可以快點長大, 他還想看看世界的其他地方。
程千里顯然並沒有程一榭想的那麼多, 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和旁邊面無表情的程一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甜美鬆軟的蛋糕上面。傻子的總比聰明人好過一些,只要一顆甜美的糖果,就能讓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程一榭和程千里是同胞所生, 可他們兩人除了面容, 卻似乎都相差巨大。
程一榭早早的就意識到了他們和其他孩子是不同的, 他甚至曾經聽到過醫生和母親私下談論他們的身體狀況。在這次談話裡, 有一句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裡,他們的主治醫生說,以現在的醫學水平, 他和程千里活不過十六。
十六——十六,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程一榭回到了病房, 看見他的弟弟千里正坐在病床前,對著電視裡的動畫片咯咯直笑, 眼神裡沒有一絲陰霾,明亮的如同窗外蔚藍的天空。
程千里比他瘦了很多,身體也更虛弱,雖然快十歲了,依舊像個營養不良的豆芽菜。為了治病,他們都沒有留頭髮,頭頂上,手腕上,全是針孔留下的青紫痕跡。
程一榭走進病房,程千里衝著他揚起臉,甜甜的叫了聲哥哥,那雙可愛的貓兒眼裡溢位濃烈的歡喜,他對程一榭喜歡向來都不做掩飾。
“哥哥。”小小隻的程千里左看右看,小心翼翼的對著程一榭招了招手。
程一榭走到他的床邊,程千里便示意他彎下腰來,程一榭以為他要和自己說什麼,便依法照做,誰知他剛彎下腰,一顆小小的糖果便塞到了他的唇邊。
“噓。”程千里說,“不要告訴護士姐姐,是奶奶偷偷給我的,我舔了一口,可好吃了。”
因為生病,他們的飲食被嚴格控制,一年到頭嚐到的零食屈指可數,程一榭想,如果他們只是普通的小孩兒該多好,那程千里就能吃盡他想吃的食物,不至於像眼前這副可憐的模樣。
“你吃過的還給我。”程一榭如此回應了程千里的好意,“髒死了。”
“你騙人。”程千里哼了聲:“你明明也喜歡吃糖,壞哥哥。”
程一榭沒說話,糖果的甜美滋味在他的口中化開,可他眼裡只有他們的未來,他無法想象自己會失去眼前這個傻乎乎的弟弟,他多麼想看著他長大,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
程一榭以為活下去這件事,不過是自己的奢望,直到他被門選中。
可怖的門內世界,對於許多人而言是種可怕的折磨,但在程一榭這裡,卻是上天慷慨的恩賜。
他進門時甚至還不滿十六歲,在一群大人中間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第一扇門的難度很高,程一榭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在裡面,但他運氣不錯,遇到了經常過門的老手,那老手開了門,程一榭終於順利離開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從門裡面出來之後,程一榭的身體狀況便開始飛快好轉。
醫生說這簡直是個奇蹟,明明用的是同一種藥,同一個質量方法,可程一榭身體卻在迅速的朝著正常人恢復,而程千里則越來越虛弱。
程一榭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企圖將這件荒誕無比但卻又十分真實的事告訴父母,但父母全都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在其他人的眼裡,程一榭不過是坐在床上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