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偏偏, 要在今夜撩撥?」他幾乎是咬著牙, 質問般道。
「嗯?」明琬簡直莫名其妙, 被他盯得臉上發燙,便推開他往榻沿爬了爬, 嘀咕道,「我只是餵你一顆『定心丸』, 省得你整日疑神疑鬼,又怕我生氣,拼命壓制著心中的陰晦憋出病來。首輔大人定力不足, 倒反咬一口說我撩撥……」
話還未說完,她被聞致按住肩,霎時如一隻被人按住了龜殼的王八似的動彈不得, 只能回首無力瞋目:「哎呀,你放開我!」
聞致非但沒有放開,反將她再次拉入懷中, 胸膛趁機貼了上來。她看不見聞致的神情,被人從身後禁錮著,危機感比正面相對更甚。
「明琬,我很難受……」他說的是他此刻的身體。
「但,也痛快。」他指的是明琬在神堂中的那番剖白。
「你再對我好一點,只要一點就夠。」他在她耳側輕聲道,帶著某種令人心軟的渴求。
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明琬靜了片刻,終是放軟身子,輕輕「嗯」了聲。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接著侍婢的嗓音隔著門扉傳來,稟告道:「大人,小花公子讓奴婢來請您,說是車馬都安排妥當了。」
「退下!」聞致皺起眉,語氣壓得極沉,頗有威懾力。
一般這種擾人雅興的通傳之事,芍藥那等伶俐圓滑的一等婢女是不願前來的,領苦差的都是幾個可憐的小丫頭。侍婢果然被嚇得不輕,忙垂首快步告退。
「她也不過是奉命通傳,你作甚生氣?」明琬看了眼外頭黑沉沉的夜色,估摸道,「都快亥正了吧,你還要去哪兒?」
「有點事,你先睡。」聞致親了親明琬的耳尖,啞聲道,「下次再向你討回。」
說罷,他鬆開明琬,英挺的眉目沉潛剛克,佔有慾頗強地按了按她的唇,而後起身推門出去,走入一片黛藍晦暗的深沉夜色之中。
聞致走後,明琬教了青杏如何核算藥堂的出入帳,又將需要採辦補齊的藥材逐一登記好,這才抻了抻痠痛的肩背,梳洗上榻。
她給聞致留了一盞燈,不知睡了多久,忽而於夢中想起了自己曾在徽州學到的一個調理房事的藥方,唯恐忘了,便蹬開薄被迷迷瞪瞪爬起來,揉著眼睛飄飄蕩蕩去往外間書案上尋筆墨。
外間亮著燭臺紗燈,聞致換了件純白的中衣,正獨自坐在案幾邊看書。
見到明琬披頭散髮、腳步打晃地飄出來,不由怔道:「怎麼了?」
「突然想起個藥方……」明琬眼睛都未全睜開,伸手雞爪子似的在案几上胡亂地摸索著。
聞致默默替她潤好筆墨,將紙筆遞過去,明琬一把抓住,奮筆疾書,頗有詩仙夢遊天境之態,寫完後將筆一拍,又遊魂似的飄回了裡間,一頭栽倒在床榻之上,交疊雙手於胸前,安然地閉上了眼。
聞致拿過那張墨痕未乾的宣紙看了看,不禁啞然。
只見上面最開始兩行字還勉強能辨清,寫得是「鵝脂、羊髓、冬瓜仁、梔子花、波斯玫瑰露」等些許藥材,後面兩行大概是困得神志不清了,越發潦草簡陋,基本成了蜷曲的蟲走蛇形。
也不知是個什麼重要的藥方,但這種感覺似乎不壞,過去與現在交織,彷彿中間五年的鴻溝正在一點點填平,當年的明琬又滿懷熱忱地站在了她面前……
而這一次,他絕不放手。
明琬在榻上翻了個身,手打在身側的位置,空蕩蕩一片。
她有些清醒了,坐起撩開床帳往外望了一眼,外間燈火影影綽綽,聞致還沒睡。明琬看了眼案几上隔著的燭臺,蠟燭已經快燃到了底,少說四更天了。
若是在處理什麼急事的話,聞致多半會呆在書房,既是來了她的廂房,興許只是臨近上朝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