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儀笑中帶淚,哽聲道,「我受夠了。」
「小姜,你想做什麼?」李緒眯起眼,渾身酸軟無力,聲音越來越吃力,「別又想著逃跑,聞致護不了明琬一輩子,你的叔侄們……」
「跑?不,不跑了,我累了,殿下。」姜令儀搖頭後退,將頭上的鳳冠用力扯下,黑髮頓時如漆黑的夜色般揚起又落下,珠玉崩了滿地。
李緒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氣定神閒不見了,沉聲道:「夠了小姜,我要生氣了。」
但這一次,威脅沒有奏效。
姜令儀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環顧了一眼四周亮堂的紅綢和喜燭,清一色的嫣紅色。
「這樣的紅色,刺眼得很。」說著,她走至殿中,用力扯下鼓動的薄紗帷幔。
嫣紅的帷幔如雲霞落下,姜令儀一手舉著燭盞,一手取走了李緒的那把骨扇,退至那一堆易燃的薄紗之間,定定地望著李緒。
姜令儀一點點展開骨扇,眸中映著清冷的寒光,以前所未有的勇氣,昂首輕鬆道:「我記得,殿下的骨扇中藏有利刃,抹著見血封喉的劇毒,只需要輕輕一刺……」
她是大夫,不能殺人,即便她如此恨李緒,也下不了手去殺他。
可她……能殺了她自己。
她麻痺了李緒的身體,卻讓他的精神保持清醒,就是為了讓他親眼看見這一幕。世上最誅心的報復,莫過於此。
李緒忽地劇烈掙紮起來,但他藥效未散,根本無力站起,連聲音都成了虛弱的氣音,臉色慘白,竟是比姜令儀更像個垂死之人……
「小姜!」
李緒爆發出一聲喑啞的嘶吼,急火攻心,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第78章 涅槃
一支紅色的煙火沖天而起, 在黑藍的夜空中炸開一抹刺目的紅光,雖說今夜是燕王大婚的喜宴,煙火陸陸續續放了小半個時辰, 但這一支明顯不同於之前的煙火。
「是我們侍衛的暗號, 有情況。」佛殿門前守著的小花立即站直了身子, 隨即抻了抻手臂, 大步衝過庭院,借著衝勁攀上殿前的圍牆, 雙腿一蹬躍了上去, 站在牆頭極目遠眺。
明琬也跟著緊張起來,站在圍牆下不住張望,但什麼也看不到, 只好焦急道:「如何?是聞致的訊號麼?他可有危險?」
「煙花訊號是從長興街方向傳來的,應該不是聞致,他和陳王在一起,不可能出現在那兒。」小花轉念一想, 揣測道,「興許是我們放出去的另一撥人。」
明琬站在夜風中, 只覺得緊張得手腳都冰涼, 不放心道:「長興街離慈恩寺只隔了兩條街, 距離甚近,不如你去瞧瞧, 萬一是聞致……」
小花從牆上躍了下來,想了想, 朝跟來的另外四個侍衛道:「你們四個,去看看。」
那四個侍衛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回來,身上都帶著傷, 其中一個傷勢頗重,顯然是經過一場惡戰。
他們帶回來一個身負重傷,昏迷不醒的女人。
那女子還很年輕,約莫也就十八九歲,胸口和腰部有箭傷。明琬解開她的斗篷查驗傷處時,發現她裡頭穿的赫然是真紅描金的禮衣和羅裙,那是隻有朝中內命婦才有資格穿的婚服……而今日大婚的宗室內命婦,只有一人。
燕王新娶的正妃?她為何會被人追殺?
殺她之人是誰?姜令儀呢?
一時間思緒紛雜,領頭的侍衛抹了把下巴上沾染的血跡,朝明琬和小花匯報導:「屬下們順著訊號傳來的方向趕去,看見長興街東邊的巷子裡頭,一群蒙面的死士正在追殺此女。我們的幾名內應受了重傷,屬下想著能讓聞大人的內應拼死相救的,定是重要證人,便將此女帶了過來。」
小花將佛殿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