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混沌沌地想著,喉嚨焦燥難耐,一時分不清是幻境還是現實。想要開口詢問,聞致卻漠然轉身,推著輪椅走了,只餘輕紗帷幔飄動,像是一抹縹緲的霧氣。
明琬再次醒來,已是夜晚,聞著苦澀的藥味兒睜眼,便見明承遠坐在床榻邊給她掖被子。
明琬雙眼直愣愣地看著,眼圈兒漸漸泛了紅,很小聲很小聲道:「阿爹,我不會是……還在做夢吧?」
周圍房間的陳設顯然是在宣平侯府的廂房中,可阿爹怎會來此?
明承遠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溫聲道:「燒退了,還需幾劑藥鞏固,驅寒去邪。」
「阿爹瘦了。」明琬撐起身子,接過青杏遞來的藥湯大口飲盡,恢復些許力氣,問道,「您怎會來此?」
明承遠的臉色沉了沉,似是不悅。
一旁的紅芍憋不住了,代為回答道:「是世子爺請老爺過來的。」
明琬覺得自己產生幻聽了,不可置通道:「聞……世子下的請帖?」
「不是呢,夫人。」紅芍一臉吃到糖的興奮,笑著說,「是世子爺親自出門,去明府接的老爺。大概是見夫人總是在夢中叫喚『阿爹』,心生惻隱,故而如此吧。」
『惻隱』這個詞,顯然不適合聞致。
明琬一時心情複雜,既驚訝又懷疑,問道:「不對,他如何知曉我在夢中說了什麼?」
紅芍道:「世子爺來探望過夫人,只是那時夫人昏睡,並不知曉。」
青杏不服氣地插上一句:「不過勉強來房裡走了個過場,茶都沒涼就走啦!」
原來,那竟不是一場夢。
明承遠想起今日黃昏從太醫院歸來,便見明宅正門外停著宣平侯府的馬車,聞致裹著狐裘坐在車中,神情冷淡,也不知等了多久。
大約對聞致的初印象極差,心中芥蒂一時難消,明承遠不想提及與他相關的任何事,沉聲打斷女兒的思緒:「你大病初醒,不宜多思,速速躺好。」
說著,又示意青杏將包裹中的一隻半舊小花枕拿來,擱在明琬身旁道,「這是你從小用的那隻繡枕,將它放在身邊,可安神定心,不怕再被夢魘著。」
這隻小枕頭是阿孃留下的遺物,明琬枕著它睡了六七年,被洗得很乾淨,只餘下陽光和回憶的味道。
明琬抱著小枕頭,嗅著上頭熟悉的氣息,心中滿滿當當都是暖意。
說實話,聞致能親自登門將明承遠請來侯府,著實出乎明琬意料。
不論他是出於良心發現還是別的什麼,能紆尊降貴請人,已是莫大的改變。
明琬甚至懷疑那日吵架是否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使其幡然轉性、洗心革面了……但很可惜,事實並未如此。
岳丈大人在侯府照看明琬的那幾日,聞致並無殷勤之態。大多時候,他都關在房中讀書作畫,偶爾賞臉上桌一起用膳,也是冷著一張俊臉保持緘默,吃完便走,半刻也不多留,與以前並無太大轉變……
若說唯一的不同,便是發脾氣的次數明顯減少。
當然,許是因為「宿敵」明琬尚在病中,沒力氣同他吵的緣故。
明琬底子好,養了幾日便徹底痊癒了,明承遠不願給女兒添麻煩,也回了明宅,日子又恢復了往日各不相干的寧靜。
趁著近來天氣好,明琬閒不住,讓僕役在府中花廳處設了花架等物,從太醫院的藥園中搬了不少忍冬、芍藥、玉竹和虎耳草過來,既可用藥,又能賞玩,遠遠看去蔚然一片,給冬季添了幾分青翠活力。
轉眼到了十一月冬至,遠在洛陽的聞雅差人送了書信過來。
「世子爺成婚前,大小姐在長安慈恩寺燒香許了願,如今到了還願的時候,她卻無法親自前來,想讓少夫人和世子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