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綠——不止是這邊, 還有後面「樹林」裡的, 源源不斷的細藤從四面八方出現,在光司馬的身側圍成了一個圈。地上、空中、他的腳下,他的前後左右……全都是藤條。每一根藤條的端頭都向上高高翹起, 就像是在等待著他下一步的號令。
「走走走, 我們去別處看看。」光司馬一對腮幫子突突地鼓起,像是含了一肚子的氣,轉身往山坡方向走去。
綠藤跟在他的身後, 窸窸窣窣一陣後,也全都離開了這裡。
「走了,終於走了……」錢小躍心神一鬆。全身繃緊的肌肉一下子鬆弛,他止不住地向前躬身, 手掌撐到了膝蓋上。
連喘了幾口氣後,他才發覺,身後那人捂在他嘴巴上的手鬆開了。
這個人沒有惡意,更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錢小躍站直身體,手背上忽然一涼,他下意識地翻掌,立馬感覺到手心裡被塞入了一樣東西。熟悉的觸感……是他剛剛被奪走的匕首!
「前……前輩!」錢小躍滿懷感激。剛剛如果沒有這個人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來。一想到這個,他的冷汗就又下來了。
「謝謝您!」他說著,往前跨出幾步讓開足夠的安全距離,收起匕首亮出手掌展示出自己沒有攻擊的企圖,在那個位置上停頓幾秒後,緩緩轉過身。他知道對方看得見他,他很誠懇地鞠了個躬,再次鄭重道謝:「多謝!」
對方沒有說話,可他感覺到有一隻手落到他的頭上,揉了揉。
錢小躍一下子僵住了。
這個揉動的感覺……不輕柔,可這個感覺……好像很熟悉。
他猛地抬起頭:「你——是你嗎?」
「什麼你啊你啊的,之前還叫哥哥姐姐呢!」夏東溪嫌棄,抬起手,「啪」的一巴掌甩到錢小躍的後腦勺上。
力道不大,錢小躍卻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是你,真的是你!」
黑暗裡,他不管不顧,往前撲過去,兩手環抱,「呼」的一下,手臂間圈住了一樣溫溫的東西。
「哥哥——」錢小躍大叫。他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裡有瑩瑩的光閃動,竟像是又要哭了。
「哎喲哎喲!」夏東溪往後仰頭,微微側過去,輕瞟葉田田,「哎哎,田田,你那時候是怎麼看中他說要帶一帶的啊?整個一小哭包啊!害怕了要哭,緊張了要哭,被逼急了要哭,現在這算是什麼?高興啊?高興了還要哭!」
說歸說,他站直了,沒有掙開錢小躍抱住他的手,任由那小傢伙興奮之下,抱緊了他還左右不停地晃。
「愛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在醫院裡的時候也愛哭。」
「哎哎哎!田田——你怎麼又提這茬!」
錢小躍是聽不到夏東溪和葉田田的對話的,他滿心裡都是激動,抱住了夏東溪也在嘰嘰喳喳:「哥哥,哥哥,姐姐是不是也在這裡?你們是一直在這邊嗎?還是往那邊的山上去過啊?啊,對了,剛剛有人在外面把兩口缸推來推去的,還拿缸蓋子架在缸頂上,那個人,是不是你呀?」
巴拉巴拉……
一路說了好久,錢小躍才停下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抱著夏東溪的手,眨了眨眼睛:「那,那個——哥哥,我是不是很嘰喳啊?」
「唔……還有點自知之明。」夏東溪笑。光幕的光在錢小躍的身後,光影裡,他頭頂的髮絲一根根戳在外面,夏東溪的手又癢癢起來,他也不委屈自己,順從心意抬起來,對準對面的那顆小腦袋又狠狠地揉了揉,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笑著,輕輕地念:「小傢伙!」
夏東溪貼著缸壁坐了下來。葉田田選了他的左手邊跟著坐下。他伸出右手,拉了拉錢小躍的手,牽著他坐到了自己的右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