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時六站起身,低頭俯視著無慘,道:「父親又請來了一位醫師。」
「那位醫師雖然稱不上有名,但聽說只是因為醉心於醫術才不在意這些虛名,總之是個非常博見多識且醫術高深的人。」
「你要去看看嗎?」
「……看,當然要看。」
無慘微微眯起眼睛,雖然因為身體的原因語調輕緩,聽上去也沒有什麼力氣,但卻暗藏著極大的決心、以及不甘心:「只要有一天還在活著,我就不會放棄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那些人——那些蠢貨口口聲聲說他活不過二十歲,那他就偏要活過二十。不僅是二十歲,他還要活得比誰都長久,也比誰都瀟灑。
時六看著無慘暗自發狠的模樣,在心底嘆了口氣。
她的這個弟弟啊,身體也不好,思想上也彆扭,哪哪兒都不好,就是這個求生欲非常的強烈,從來不放棄治療。總之,這姑且也算是一個優點……吧。
時六跟在無慘的身後,直到確認他進去了室內,才轉身離開。
不得不說,父親這一次請來的醫師比之前的那些人要靠譜多了,至少他面對無慘身上那令無數醫師都感到棘手的疑難雜症時,沒有第一時間搖搖頭丟下一句「沒救了」,就直接選擇放棄。
這位性格善良的醫師之後也一直都細心照顧著無慘的方方面面,還經常挑燈夜讀,翻閱各種各樣的書籍文獻。多虧了他所做出的努力,在最初的那段時間裡,無慘的病確實是有所好轉的。
而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擁有了力量的無慘,對未來不由充滿了希望和憧憬,連帶著看時六都覺得順眼了一些。
但這一切都終止在無慘二十歲那年,他原本正在一點點恢復健康的身體狀況陡然急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了下去。差到每一次無慘閉上眼睛的時候,都懷疑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睜開眼睛。對死亡的恐懼吞噬了他的內心,讓他夜不能寐的同時,也讓他遷怒於那個一直以來都沒有放棄過治療他的那個醫師。
終於在某一天,暴怒的無慘殺死了那個醫師。
而聽到訊息趕來的時六,在看到屍骨未涼的醫師,和他身邊一臉冷漠的無慘之後,沉默了許久。
「你擋在這裡做什麼?」
無慘一邊說,一邊還咳嗽著:「還不趕緊讓下人……咳咳,把屍體拖出去處理掉。」
「別髒了我的屋子。」
時六沒有理會他的話,她只是看著那個面色蒼白的青年,再一次為他的冷漠而感到悲哀和無力。
「你知道,」時六輕聲問道,「你剛剛殺死了唯一一個不願意放棄你的人了嗎?」
就無慘現在的身體狀況,就連時六都不相信他還能撐過這個二十歲了。而唯一還抱有希望的人,就是現在這個倒在血泊之中的醫師。
時六真的很尊敬這個醫師。卻沒想到他會被自己全心全力去拯救的人,給殺害了。
但無慘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的笑話一樣,竟是笑了起來:「哈哈……咳咳咳!」
或許是因為一不小心笑得太用力了,無慘突然彎下腰咳得厲害,甚至還嘗到了血的腥味,好一會兒過後才緩過神來,慢慢說道:「我自己的命,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放不放棄了?」
「既然他沒有治好我,那他就該死。」
時六:「……」
時六知到自己無法改變無慘的想法,也已經無意再多說什麼。在吩咐下人好好安葬了那個醫師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踏過無慘的宅邸半步。直到兩個月後,有人來信告訴她,說無慘痊癒了。
對於這個訊息,時六不可以說是不驚訝。但後來她又覺得,無慘痊癒了最好,也省得他再去禍害別的醫師,而她也無需再管著他什麼了。不過於情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