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沒,里長被罷免了,如今我們村兒連個說直話辦好事的人都沒有了!”無處不湊熱鬧的鰥夫於氏坐在自家田埂上對旁邊地裡忙著的幾戶人家喊話。
“不光是里長,就連縣令也被髮配調離了。”程二夫郎清理田裡雜草,出口的話語帶著點輕愁。“這一連串的事也不知要生出什麼變數!”
另一頭的莫四娘卻是皺了眉頭,莫四叔有心插話,被她一眼阻止住了。“趕緊忙完回去做飯去!”
柳寧一家也在地頭,拔草的拔草施肥的施肥。只那水溝邊的地還是空著,自上次莫君染事件之後,柳煥便低沉了好久。青田白雲流水鳥鳴,日子悠閒愜意,柳寧眯著眼用手遮住陽光,扶開額間的汗水。
“妹妹,你看!你快看!”柳暢忽然一聲低叫,引得柳寧放下手裡的瓢側目看他。柳暢驚得瞳孔大張一臉慘白,手裡捧著準備喂兔子的草散了一地。
而黃土丘上的小路上正優哉遊哉的走來一個穿兵服的女人,手裡擰著一罐東西有一下沒一下的甩著,口裡吹著時下最為流行的小曲兒,臉上的那抹得意清晰易見,那雙算計夾著陰謀的小眼望著趙地主家的方向嘴角翹了翹。
柳寧把手指豎在嘴唇上,做手勢讓大家低下頭。這片地挨著村子,是最低點,但若對方有意往下看,還是可以一覽無餘的,畢竟山上連根遮擋的樹木都沒有。
女人在土丘上站了一站,轉了個彎朝著村長家去了。
“這個季萍又想做什麼?”柳暢緊了緊牙關,對那段黑暗的記憶恨入骨髓。
柳煥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人沉下山頭的身影,一雙明亮的大眼籠罩了深深霧霾,難道劫難還沒有結束?如今人為官我為民,民與官鬥無異於雞蛋碰石頭,他心裡覺得沉甸甸的。
躲得過一時總躲不了一輩子,柳寧感覺心裡直撓撓,季萍應該是知道他們一家在龍灣村的,可她為什麼沒有直接上門來找事?百思不得其解,先觀察看看,以靜制動。
連著兩日村裡沒有什麼異常,柳寧卻有些坐不住了,村長近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莫四叔說話遮遮掩掩,他以前一直是個多話的人,這樣的表現太不應該。更令人覺得不安的是,大晚上的村裡不時傳來猛烈的狗吠,有日晚上她偷偷的跑去路口蹲著踩點,不想那狗吠居然是趙家地主連夜差人趕著大隊牛車出村引起的。什麼東西,要連夜往外面運?不想讓人發現什麼?隨著日子的增長,這種不安變成了警示。
天還未亮,柳寧躺不下,挖出盒子拿出幾兩銀子,將兩個哥哥和路川雲叫醒,輕聲輕腳低聲道:“如今村裡有些不對,你們拿著銀子先到鎮裡避避,我摸清楚情況再來接你們!”
如今之計只能這樣,調離了他們心裡才算沒有擔憂,不怕到時事情來得太突然。
“要去多久?”柳煥不太放心,鎮裡他們不是很熟,若另聲枝節就不好了。
“我也不知多久,多則四五日少則一兩月,我先將你們安頓好。有賀姐幫襯,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柳寧手忙腳亂催著他們收拾,連面都沒有洗,換了鞋在屋外查探了一下形式,靜悄悄的鳥鳴聲都聽不到,真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她瑟縮了下身子,看他們挎了包袱出來,便合了門就往外面小道上飛快穿行。
出了村走了一段路到三叉路口,隱隱聽得馬蹄震地的聲音,練武人五官感覺比平常人靈敏,聽這,想是不下二十人。拉過一行三人往邊上茅草堆裡鑽了,撥開一條縫仔細盯著岔道口。柳煥幾人大氣都不敢出,神情緊張的攥著自己的雙手。
“啪嗒啪嗒啪嗒……”一隊人馬出現在道上,粗腰弓背膘身橫肉的,手裡的馬鞭呼啦啦的帶著銳利的聲響,聽得就一陣肉皮發寒,更有厚重透著森寒的大刀懸在馬鞍上,一行人全都黑衣黑褲,矮靴裡藏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