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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第一節

我和林藍的戰爭總是遵循著固定的模式:她拿我當沙袋痛打一番,我摔門而出,點燃一根菸在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仰天長嘆,恨不能生出一身鐵膽,把天捅個窟窿。那真是一副悲壯的情景,很多路人與我擦肩而過,都以為我在股市和樓市賠了個底朝天,欠了銀行多少億的債務。看我的目光裡除了同情,竟然還有幾分嫉妒。然後我就沒事人似的,跑到附近的公園,坐在僻靜處,默默地告訴自己:下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打得她跪地求饒!直到林藍的電話打過來,細聲細語地請我回家喝她剛泡好的女兒紅。這意味著我們閃電一般重歸於好。

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太一樣。首先,她和我開戰的理由不再是飯後不刷牙、十天沒洗腳,抑或不*就跟她那樣,而是我失業了。早晨我像往常一樣精神抖擻地來到公司,半小時後就垂頭喪氣地拿著最後一份薪水從氣派的大樓走了出來。理由是經濟危機,公司需要裁員。這太沒面子了,說明在公司遇到麻煩的時候我沒什麼用處,純屬廢物一個。更要命的是,我失去了工作,妻子不僅不送上貼心的安慰,還跟我翻臉,說我這三十年白活了,連寫字樓的一張屬於自己的椅子都保不住,真讓她沒臉見人。其次,以前她捊袖子打我,不是對著肩膀捶幾下,就是朝著屁股來兩腳,都是安全區域,就是拿棍子抽也不會出人命。但是這次,她用蘋果砸我的臉,又伸腳踢我兩腿間的要害,又快又準,如果不是我躲得及時,後果不堪設想。她嘴裡讓我跳樓去死的話就不用形容了,單是那形同陌路的架勢,就讓人心寒。

我一邊跑一邊叫:“親愛的,有事好商量,幹嘛這麼激動?”後來我對自己在這種時刻如此窩囊感到很憤怒。事實證明,對女人無原則的退讓就是對自己的犯罪。

果然,她更來勁了,順手抓起檯燈就扔過來,又去摸窗臺那盆仙人球。她的眼睛裡全是血絲,並且閃爍著奇異的興奮的色彩,急不可奈地在客廳裡追逐著我:“姓高的,別拿老孃當傻子,今天不拆了你這個飯桶,我跟你沒完!”

我衝進樓道,聽到了身後的房門被砸中的巨大響聲。餘音久久不散,就像一道繩索緊緊勒住了我的心臟,讓我的胸口疼得像針扎刀鉸。事態是如此糟糕,許多東西都需要重新思考。比如林藍是否真的愛我,還有她那一招奪命鴛鴦連環腿是什麼時候練成的。

第二節

婚姻真是一個怪物,比經濟危機還可怕。

我產生這樣的想法,不是沒理由的。林藍,曾讓我以為這是全世界的女人所能取到的最動聽的名字,鬱鬱蔥蔥的森林,蔚藍色的天空,讓你想到唱歌的小鳥,輕柔的白雲,美麗幸福的未來。可是結婚這六年來,我看到的都是不美的那一面。她從不做飯也就算了,新時代的美女都討厭廚房;喜歡養寵物並且總把它放到床上過夜,我也能忍;平時吵架踹我兩腳也沒問題,誰讓我是大男人呢!可她日益暴虐的趨勢,越發讓我心驚肉跳,我不過是丟掉了一份工作,她就想要我的命,讓我很傷心。誰知道哪天她會不會在半夜抄起菜刀剁掉我的腦袋?

同事老劉的電話來得一向是這麼及時:“兄弟,別灰心,過幾天我幫你問問分公司,看看有沒有轉機。”

今年剛滿四十週歲的老劉,是我最佩服的男人。他不僅對朋友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在我眼裡還是一位了不起的丈夫,將老婆馴得服服帖帖,俯首帖耳。老劉經常跟我們說:“女人就是衣服,穿上一定得舒服,不舒服的衣服你穿她幹嘛?有病才穿!”你瞧這話說得多有氣概!

生活中他就是這麼做的。去他家吃飯,老劉和我正襟危坐,談而論道,劉嫂安靜地坐在一邊,擺出一副虔誠的神態,隨時聽候差遣。不僅如此,每過十分鐘,她還會主動探過腦袋,小心翼翼地問老劉有無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