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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一四三

喬羿已經坐起了,倚住黑暗中潮膩而溼冷的牆。他沉靜了。適才的事情彷彿只是場惡夢,他就像一個夢醒的孩子,痴痴地坐著,等待著夢境自動從記憶中消逝。可是,能忘得了麼?突然的思維停頓間,他總是發現自己握緊的拳,和被掐痛的掌心。

是的,他太渺小了,他救不了她。他甚至想,她是不是為了救我,才被迫如此地屈服?至少,是她的哀求,才令他饒恕我的性命,讓我殘喘至此刻的吧?

他憎恨他,正如他憎恨多年以來那個一直試圖去非禮邱廣寒的自己。這一個巧妙的重合令一切變得無可奈何了:他找不到了那個咒罵拓跋孤的藉口,因為,如果他是禽獸,那麼我自己其實也所差不遠。只是自己到此刻也不過是個不更事的少年,聽那一出赤裸裸的真實戲份,太殘忍了。

輕輕悄悄,似乎有腳步聲。

是誰?他倏然緊張起來,耳中卻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

在哪裡呀?這麼黑……

小……小寒?他暗咬舌尖。

邱姑娘抓著我,小心點。這聲音也很小心。可這聲音,比邱廣寒的聲音更令他心中轟然一響。是她,蘇折羽?他衝到牢門前,拼命向外看,可黑漆漆的,仍然什麼都看不見。

少爺?他聽邱廣寒在喊著。這麼黑,我看不見呢!

我在這裡。他聲音喑啞。小寒,你怎麼來了?

你在這裡!邱廣寒顯然很高興。哥哥叫我們放你出來啦!

聽她提及拓跋孤,喬羿頓時沉默。他本來也想象不到拓跋孤會忽發善心放他走。他定是覺得侮辱得夠了,侮辱夠了蘇折羽,也侮辱夠了我——比殺了我更辱我百倍!

眼前突然一亮——燈,是蘇折羽點著了適才跌落的燈籠裡的小半截蠟燭。他一看見她,不知為何,突然窒息了一下。

折羽姑娘你……他打量她。她的衣裳被燈火閃得金黃,已不是先前的模樣。他一把抓了鐵欄。你沒事吧?他急急地問她。

蘇折羽不言語,取了鑰匙開啟了牢門。

跟我來。她低頭不看他。

喬羿連忙走出來。真是他叫你們放我走的?他追問。你們……不要騙我!

是真的!邱廣寒看蘇折羽不說話,接話道。少爺,其實我哥哥只是看上去比較兇啦,他很好的!

他……?喬羿的神色之中充滿了苦澀。他上前一點。折羽姑娘,你呢?你還要一直留在他身邊,受他如此……如此的……

他說不出來,像是突然被自己驚到,一抬眼轉去看邱廣寒,後者臉上有些迷茫。

他緘口,跟隨蘇折羽,走出地牢。

我送你離開這裡。似乎是因為出了地牢,蘇折羽的聲音也輕鬆了少許。這把刀你拿著。

邱廣寒噫了一聲,輕笑道,想不到少爺真的練武啦!

三個人往前走去,朦朧中,有月光忽現。喬羿偷偷看她們兩人。細濛濛的光亮裡,邱廣寒的臉色不似往日那般蒼白。從來不怕熱的她,頰邊有些小小的泛紅,鼻尖也有不明顯的細細的汗粒。她注意到他的凝視,下意識伸手擦擦汗,朝他笑笑。

少爺還是回夏家莊去嗎?她問道。

喬羿一怔。也許是吧——他不甚肯定地道。

怎麼是也許——你這樣,舅舅他們怕都擔心死了!邱廣寒道。

好,那我就……回去好了。喬羿有那麼幾分心不在焉。…

他也看蘇折羽。蘇折羽在沉默,這般炎熱的天氣,她的唇卻淡得好似沒有了血色。

他看得發呆,發怔,發愣。他本來已不願去想,他看見她一切如常,他就相信一切如常——可是這難道不正證明了那一切的屈辱於她來說,實在太過平常了嗎。他只覺得胸口一陣血氣上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