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靖國公被帶了進來。
他的腿已幾近復原,可脫離了柺杖,只是還略微有些不利索。但蘇定遠其人出身高貴,又大權在握半生,傲了一世,可謂從沒在人面前失過面子,是個寧死不屈的硬性子,是以即便他此時有些跛腳,從他身上散發的也是那股融入了骨子裡的貴氣和傲氣。
他進來停的很遠,參拜了那御座之上的君主,不卑不亢,沒有半分諂媚奉承之態。
蘇定遠自是看清了嬴煜。
那君主年輕的很,二十二三歲而已,生的儀表堂堂,人中龍鳳,可謂是這世間難尋的美男,但身上帶著一股子野性和侵略之感,瞧著的確如傳言一樣,狠辣無情,不近人意,給人一種很野的感覺。
嬴煜居高臨下,很是悠閒地倚靠在龍椅之上,眯著那蘇定遠,瞧著並不十分重視。但見他人來了,他也便開門見山地開了口。
「蘇定遠,朕知道你心中想著朕押你回來的目的是要逼你出賣裴玄承,釣他現身。朕也知道你不願意。本如此法子不過是給你,給你蘇家一個臺階,給天下人一個理由,一個交待。但既然你不願,便算了,朕也不喜歡勉強於人。眼下南蠻外族近兩年來欲漸猖狂,陽奉陰違,居心叵測。你既然彼時曾七勝南蠻,令南蠻人聞風喪膽,此事朕便交於你,交於你領兵七萬,七日後出征。」
「陛下!!」
蘇定遠萬萬沒想到,瞬時聽傻了。
不錯,他是以為嬴煜此次直接把他押回,是因為兩次派人說服他無果,沒了耐心,要逼迫於他,但萬萬沒想到,適才嬴煜竟然說
「陛下」
蘇定遠頓時腦中可謂「轟」地一聲,不敢相信。
新朝建立,皇帝是武將出身,這天下是馬上打來的。
江東舊臣之中驍勇善戰之人不再少數,區區南蠻作祟不足為懼,可謂有的是人行,有的是人可,然,嬴煜卻偏偏要他領兵圍剿,其真實意思
蘇定遠不敢相信,情緒驟然受觸,有些激動。
這是明晃晃地要給他記功,要與他冰釋前嫌,要幫他!
且對方前頭關於前太子的話
蘇定遠心潮洶湧彭拜,瞬時竟是眼中有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不出來便說不出來,嬴煜也沒等他說什麼,開口便很是無所謂地道:「你不用感激朕,朕不是為了你,朕為的是你的女兒,只憑你和朕往日的關係,你死了才好,朕根本不會管你蘇家的死活,蘇定遠」
嬴煜話說到此,這時站起了身,負手在後,居高臨下,緩緩朝下走來。
「朕不管你有多喜歡他,又到底有多厭惡朕,朕現在是這天下之主,這天下唯一的主。起先朕怎麼對你女兒,是看你,往後,朕怎麼對你女兒還是看你。縱使朕如何喜歡你女兒,也斷不會讓他有一個心存謀逆之心的爹。」
蘇定遠是聰明人,嬴煜的話更非常清楚,他沒什麼不明白。
嬴煜把機會送到了他眼前,他拒絕。
然後他便又送了一次。
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何德何能?這天下之間,哪個女人皇上得不到,他女兒又何德何能?
蘇定遠心中波濤洶湧,頓時老淚縱橫。
他緩緩地叩拜了下去。
「陛下放心,臣定萬死不辭。
嬴煜聽著瞧著,唇角微動,這時悄然露了笑。
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了那蘇定遠身旁,看到蘇定遠眼中滾動的淚水,說道:「傳言靖國公重情義,瞧著倒是確實如此。」
他說著微微直了直身子,背手而立,看向了別處,也便緩和了語氣。
「行了,國公爺沿途奔波勞苦,家還未回,夫人也尚且未見,今日便就這樣,早些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