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賬!”
裴行儉大怒,拿起床邊的一冊竹簡就朝薛紹劈頭蓋臉的砸了來。
薛紹沒有躲,任憑那冊厚實的竹簡砸到了自己臉上,當場破皮流?皮流了血。
“裴公,你不能去!”薛紹拜倒下來,大聲道,“縱然裴公壯心不已,但生死有命非人力所能及!學生希望,裴公能在家中安渡餘生——誰不希望,落葉歸根?誰會盼著,客死異鄉?”
裴行儉一下被哽住了。
庫狄氏聽到屋裡傳出激烈的爭吵連忙走進來,看到薛紹跪伏於地,額頭的鮮血都淋溼了坐榻,大驚失色要拉薛紹起來給他止血。
薛紹跪著不肯動,裴行儉忿然一揚手,“婦人,出去!”
庫狄氏默默的出去了,拉上了門。
屋裡出奇的靜,薛紹與裴行儉都陷入了僵持的沉默。
“老夫自知病體沉痾陽壽將盡,豈用你說?”良久之後,裴行儉打破了沉默,說道,“但行伍之人,誰不是早就被閻王收了魂,只是半死之鬼行走於世?那麼多的將士在疆場之上浴血拼殺,他們可曾懼死?你奇襲黑沙、血戰綏州的時候,可曾懼死?”
薛紹無言以對。
“這些年來,老夫親手葬送的將士,數以萬計。”裴行儉說道,“那麼多的人死了,唯獨老夫還在苟活。那麼多的忠骨不得還鄉,老夫又有什麼資格,乞求落葉歸根?”
薛紹跪著沒動,也沒有答話。眼淚和血混在一起,流入口中。
很鹹。
“承譽,算老夫求你。”裴行儉嘆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讓老夫再去打這一仗吧,就一仗了……”
“可是……”薛紹努力的想把句子說完整,可是哽咽得越加厲害了,“可是裴公,你現在都已經躺著動不了啊!”
“那你就,抬老夫上馬!”
……
從來就沒有一雙耳朵,被一張嘴真正的說服。
現在,裴行儉態度堅決,薛紹也不想妥協。
師生二人,僵持住了。
庫狄氏安頓了飯菜,把薛紹請出來用膳,總算是暫時化解尷尬的氣氛。
看到薛紹血流滿面,妖兒和月奴都嚇壞了。妖兒更是放聲大哭,親自給薛紹洗臉、塗傷藥。到了吃飯的都時候妖兒仍是淚流不止,眼淚都滴到了飯碗裡。
庫狄氏把飯送進了裴行儉的病房之後,來給薛紹斟酒。薛紹本不該如此勞駕師孃,但知道她肯定是有話和自己說,於是也沒拒絕。
一番閒敘之後,庫狄氏說道:“公子,你可曾聽說過太白醫仙,孫真人?”
薛紹眨了眨眼睛,“哪個孫真人?”
“就是傳說隱居在太白山的神醫道人,孫思邈啊!”庫狄氏說道。
“藥王,孫思邈?!”薛紹脫口而出。
“藥王?”庫狄氏怔了一怔,“原來他老人家還有這樣的稱號?”
薛紹醒了醒神,“藥王”是後人對孫思邈的尊稱。很多道觀裡都修建有“藥王廟”,就是貢奉孫思邈的。
“夫人怎會提起他?”薛紹問道。
“當然是為了家夫的病。”庫狄氏嘆息了一聲,說道,“他病成了這樣,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救他的話,恐怕也就只有孫真人了——就是你說的,藥王孫思邈!”
“他人在哪裡,我親自去請!”薛紹說道。
庫狄氏苦笑一聲,說道:“若是這麼容易請到,也就不用勞煩公子了。”
“怎麼說?”
庫狄氏說道:“孫真人出生於前隋開國之時,現已逾百歲。前隋文帝、我朝太宗和當今聖上都曾經想請他做官,他都拒絕了,一生只是潛心修道鑽研醫學。太宗皇帝曾經金口贊他‘鑿開徑路,名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