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從師院畢業,現在正在附近學校實習。”
“什麼學校?”嚴開驚訝,原先猜她頂多二十歲,原來已經大學畢業了。
“啟智初中。”梁善善補充:
“我是學特教的。”
“是嗎?不錯不錯,好工作,有愛心……”呃,嚴開察覺自己這樣壓根兒便像個教誨兒孫的老頭。不過他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突兀的反應,在五光十色虛情假意的娛樂界待久了,能遇上這樣善良有為的青年畢竟是件稀奇事。
“嚴先生在哪高就?”
梁善善禮貌性詢問。
“我?我啊……兩個禮拜前,還算是一家小小的唱片公司的小小製作人吧,現在嘛,高高坐在這兒飲就西北風囉!”
嚴開原是自我嘲諷地很開心,但梁善善卻眨也不眨眼地看著他說話神情,然後下結論似的說:“我想,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夢想的!”
“……”不知為何,嚴開突然對梁善善充滿鼓舞的笑容厭惡起來,還有那一眼就把人看穿的明澄雙眸。
水塔另一邊忽然發出的巨響讓兩人暫停對話。
碰——
小流氓阿爆的拳頭重重招呼在鐵門上。
“你生那麼大的氣幹嘛?”小太妹小憶的聲音悶悶的,好像才哭過。
“那死老頭又打你,我去跟他拼命!”阿爆果然人如其名,脾氣不小。
“他是我爸,想打我就打,別人管得著嗎?更何況你有幾斤幾兩重?他以前是打拳擊的,你大概沒兩下就被打得去見你陰間的老爸了!”小憶氣他行事衝動,說話也不怎麼好聽。
“不能比也得比,你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動你!”才十一歲的阿爆突然老氣橫秋地說了句江湖話,不知打哪兒學來的。
小憶被他逗笑了,倒也沒有原先這麼難過,指著自己身上的初中制服說:“誰是你女人?我還比你大一歲呢!”
“雄哥說,年齡不是問題……唉……”看到小憶突然沉下來的表情,阿爆適時住口了,他知道小憶不喜歡他跟雄哥那夥人鬼混,只好訥訥地轉了話題:“你不是說,有好東西留給我吃嗎?”
小憶寒著臉,但還是把手上的塑膠盒丟給阿爆。
“哇!壽司耶!從哪兒弄來的?”阿爆歡呼著,迫不及待就塞了好幾個進嘴巴里,漲著鼓鼓的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著:“好吃……嗯……好吃……”
體貼遞來清水,看來小憶是氣消了,她坐在阿爆身側,默默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相,直到阿爆一邊吃,一邊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驚跳起來。
“你你、你動用公款了?”
“才沒有呢!”小憶急忙解釋:“是樓上的大姐姐送我吃的。”
“那個怪怪的漫畫家?”
“不是啦!新搬來的那個,記得嗎?上次我們剛好在中庭碰到她,她還給過你一袋餅乾啊。”
“喔,是她喔,”肚子填飽,阿爆的防人之心又重新豎起。“她幹嘛對你這麼好?小心她別有企圖,就像上次那個美枝姨一樣,你不是差點被她騙去賣?”
“我會小心的,”小憶心有餘悸地保證,“不過,她看來不像壞人。”
“哪個壞人看起來像壞人?”阿爆揉著塑膠盒,憤憤地,“反正我跟你說,大人沒一個好東西!你爸、我媽、學校裡的那些賤貨……”
“那,她以後給的東西我就不拿。”只有在阿爆面前,小憶才會難得露出乖巧溫柔的神態。
“不不不,不拿白不拿。”
阿爆對剛才的壽司懷念不已,“但是你記著別在她面前吃,省得她下迷藥什麼的。”
“好,那我等你一塊吃!”小憶聽話的說。
兩個孩子走了,水塔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