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衾瓷答應得飛快乾脆,拉起紫俏跑,把手中的風車轉成風中的花。
當時,在衾瓷家中,陶器隨處可見,他時不時地纏著媽媽要陶瓷花紙,積攢厚厚的一摞後,就送給紫俏。
那是用來裝飾陶面的圖樣,有點像現在孩子玩的貼上,能從溜滑的紙板上輕輕地掀下薄如蟬翼的膜,那膜上繪著卷草、梅花、牡丹、鴛鴦、鯉魚,寶黛讀西廂,昭君出塞外、牛郎會織女。
紫俏不會掀,總是弄壞。衾瓷掀得好,那麼大幅的寶黛讀西廂都掀得不破不露,紫俏覺得簡直就是完美無缺,就如他的人。
他倆把那薄膜夾在書頁中,貼在玻璃窗上,最好是在冬天裡做冰陶花——找來圓口鐵碗,注入半碗清水,把選好的花紙薄膜平放入水中,然後端到外面的窗沿上,用報紙蓋好,等它結冰。
第二天清晨,衾瓷會呵著白色的寒氣早早到吳家,把凍好的冰碗捧給紫俏看,裡面的冰陶花可真美,光盈盈、亮閃閃。手抱琵琶的王昭君披著毛茸茸的風雪帽,在冰碗中清朗鮮活。他倆抵頭而看,紫俏講故事給衾瓷聽,直到冰花化成水。
後來,宋衾瓷和他的家人搬離了陶瓷廠的大院,住進了高樓。那時紫俏12歲,衾瓷13歲,衾瓷告訴紫俏:“我會回來看你的。”
衾瓷回來過,也沒有幾次,他們都大了,懂得了羞澀,在一群小夥伴之間,想接近,卻又離得很遠。
後來,宋衾瓷的爺爺退休後,陶瓷廠也倒閉了。宋衾瓷的父親進入了燕陽市政府工作,宋衾瓷轉到省重點中學,葉遠婷也在這所高貴的學校讀書,和他同年不同班。
陶瓷廠大院是在紫俏16歲那年拆遷的。拆遷前夕,衾瓷回來了,最後一次,在夏季的傍晚。
那情景總能回到紫俏的夢中,真真切切——
白衣少年,紫裙少女,青梅竹馬,相伴行走在老院子裡。時而高談闊論,時而低眉淺笑,還有那婆娑的大槐樹唱著老掉牙的情歌。
在樹的下面,衾瓷不依不饒,纏著紫俏要聽《捉泥鰍》,那是紫俏在小學比賽中獲獎的歌。紫俏躲到老樹的背後,和衾瓷隔樹而靠,清聲低唱:“池塘的水滿了,魚也停了,河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天天我等著你,等著你捉泥鰍,大哥哥好不好,我們去捉泥鰍。……”
她和衾瓷種的花圃還在;掛在大鐵門柱上的鞦韆還在;那個鞦韆上面的花褥子還在。衾瓷忽然藏了起來,紫俏到處找,從夏屋到煤棚,一隻小花貓竄了出來,跳到石榴樹上,踏落了開口笑著的石榴花。
紫俏著急的喊,使勁的喊:“姥姥!姥姥!快來,快來呀!”
滿臉的眼淚驚醒了夢,紫俏的夢。
因陶酒醉
(上)因 陶
紫俏起床後,用冷水洗淨淚痕斑斑的臉,對著鏡子看,眼睛有點紅腫。她輕輕吁了口氣,拿起化妝盒,撲上薄薄的粉,塗上深棕色的眼影,遮蓋了昨夜夢裡傷心的痕跡。
外婆去世後,外公跟著舅舅、舅媽住在一起,紫俏用分期貸款買下了這40平的高層住宅,獨自居住。
她住在17樓,未覺得不方便,甚至在燈火闌珊的夜晚在劉若英如月清雅的歌聲中欣然喜歡這絕世而獨立的境界。
換上一套深紫色的絲絨運動裝,穿上白色運動鞋,紫俏走出家門上班去。
今天要去“等你”陶吧拍廣告,估計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在樓下,紫俏又遇見了她的新鄰居——一對60來歲的老年夫妻,1個月前剛剛搬來的。微笑著打聲招呼即想離去,可那位慈眉善目的阿姨卻追著把剛買來的熱豆漿和豆沙包塞給她,大有“不收不罷休”的意思。
在這個月裡,這樣的事兒已經發生過好幾回,紫俏真是無可奈何,她有不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