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媒婆放低聲音,悄悄把冊子擱到耶律烈手邊矮几。
“我不需要!”耶律烈將冊子往地上一掃,冊子啪地一聲重重砸落於地。
“您別發火,我也是一番好意……”華媒婆笑得尷尬,低頭猛搓著手。
“冊子與你無冤無仇,何必亂出脾氣呢?”李若水望了耶律烈一眼,臉上表情淡然若水。
華媒婆倒抽一口氣,忍不住抬頭偷瞄了一眼。
只見耶律烈那對黑目像是要將人吞剝入腹一樣地狠瞪著李姑娘,但那李姑娘卻是不為所動地彎身拾起那本冊子,重新放回桌子。
“城主一定會詳讀此冊的。”李若水對著華媒婆說道。
“姑娘果真識大體哪!”華媒婆重新擺回笑容。
“誰許你喊她姑娘的!叫她”夫人‘!“耶律烈臉色一整,倏地發出一聲雷鳴大吼,轟然到連屋頂都震動了。
華媒婆給嚇得雙唇顫抖,嘴巴一張一合的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給城主倒杯茶。”李若水對小環說道。走到華媒婆身邊。“我送您出去。”
“送什麼送,她是不認得路嗎?還是旁邊的丫鬟全都吃飽撐著,什麼活兒都不用幹?”耶律烈再度把矮几上那本礙眼冊子往地上一扔。
他扔得不過癮,愈想愈氣,乾脆把矮几也給抬起來往地上一摔。
一陣石破天驚的摔落聲之後。所有人全都變成了木樁,嚇得一動也不動,只有李若水仍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
耶律烈懊惱她的平靜,卻對自己的情緒不穩感到更加憤怒。
“奴婢送華媒婆出去。”小環急忙上前說道。
李若水稱許地對小環點頭,走回耶律烈身邊,她再度拾起那本冊子,澄朗朗眼神直視著他。
“你如果有心要納正室,便應當赴董王府宴會。”她臉上很平靜,指尖卻直髮麻,心裡直想著要把冊子撕個一乾二淨。
她沒有那麼寬宏大量,她只是忍著忍著忍著……忍到不能再忍為止。
“你就這麼高興我納別人為正室?”他一躍而下榻邊,怒氣衝衝地走到她面前。
“這事我們先前便討論過了。難道我哭啼一番。你便會改變心意嗎?若不是,我又何須再往自己心上插刀。”她努力地想將呼吸控制成平穩,不料太用力的結果,卻讓全身都不停地顫抖著。
“你……受苦了。”他捧住她臉龐,愛憐地說道。
她雙唇顫抖地瞪著他,忽而舉起那本冊子,沒頭沒腦地打著他的肩臂,淚水忍無可忍地決堤而出。
“對!我受苦了,都是你這個人惹的禍!我原本沒有什麼期望,就是你太寵人,讓我的心奢求得太多,我現下才會這麼難過!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耶律烈牢牢抱住她,雙唇親吻著她的淚水,心都碎了。
要如何在不能違背對孃的承諾之下,珍惜眼前人、不讓她受委屈呢?耶律烈恨不得敲開自己鈍直不懂轉彎的腦袋。
耶律烈的下顎頂住她髮絲。健臂不顧她掙扎地硬將她捆在懷裡。他張開口,記憶像刀片般地刮出他的咽喉,他聽見自己說道——
“我是遺腹子,我娘為了扶養我,在貴族人家吃過很多苦。那些王族不過是因為她動作稍慢,便把她罵得豬狗不如。她甚至曾因手掌龜裂勾壞了緞鞋上絲線的這種小事,被甩了一巴掌而聾了一隻耳朵。貴族有什麼了不起,全是一堆靠著皇帝銀子過日子的米蟲,他們憑什麼糟蹋我娘……”
他用力閉上眼,不許眼裡熱氣聚集,卻止不住全身顫抖,只好將她擁得更緊。
李若水緊握住他的手,替他流著他不願落下的淚水。
“你娘過世時,你已經發達了嗎?”她問。
“我手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