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女兒的書信,柳柱國的眉頭鬆緩了一些。柳家沒有庶子庶女,柳安然是他最小的一個孩子,他素來是寵的。伸手接過書信,柳柱國展閱了兩行,眉頭又皺起來了。
僅僅是後宮鬥爭,若非是月牙與安畫棠一路獻策相扶,柳安然的確是鬥不過枕春的。慕北易外表演著乃一勤勉正和的賢帝,私心裡卻放狂不羈得厲害。他立柳安然為後,大多還是為得柳家勢力支援。比起中規中矩又三從四德的柳安然,慵懶明豔的枕春的確更有攝魄的好處。
何況如今正是要起用安家的好時候了。
故而柳安然的皇后日子過得並不那麼舒心,尤其是枕春自冷宮別院裡出來之後,風頭一時無兩。但柳安然並非淺薄只知一味抱怨的人,她略提了幾句後宮黨派根系,問父親母親膝下安好。又說……已飲了十餘張方子的藥,還是沒有好訊息。
沒有親生兒子,這是柳安然心口一塊兒重重的石頭。月牙生的四皇子固然得用,但那只是為得一時利益而求來的東風。如今皇后之位已經在握,有一個親生兒子,才是最要緊的。
柳柱國愁眉不展,見得王夫人從門前奉茶進來。
王夫人倒滿一杯熱熱的紅茶,奉給柳柱國,柔聲問道:“安然那孩子可還好嗎?”
柳柱國將手上書信拍在案上,揚眉頗有幾分怒氣:“安家那個妖女作祟,處處在天子面前佔得先機。安然賢德溫和,遇上這等妖禍,豈會好?便是你當時要她二人同時入宮選秀,還說有個照應,如今倒好。反目成仇,自成禍害!”
王夫人略嘆一口氣,勸道:“夫君莫要動氣,妾身同安家當家夫人塗氏頗有交情,可以去信一封,說不得便開解了呢?”
柳柱國見她不懂其中政事緊要,連聲斥責:“婦人之仁!婦人之仁!便是你們女子這些姊妹交情,最是無用了!”
王夫人聽得心中也急,想起那年大選,她帶著未出閣的柳安然上安家做客,兩個女孩兒豆蔻年紀,手挽著手玩耍說話兒。又想著自個兒年少,也曾與安家的塗夫人如此這般親密。
想著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委屈得垂淚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安靈均
此後的數月,樂京勉強還算得安寧。或是有不安寧的地方,枕春沒有聽到罷了。
便是枕春自泰安錦林歸來後,沒有機緣出言挑唆,柳家發生的數件事情,也讓天子心中略有介懷。
端陽節的時候,光祿寺卿嫡女王氏出嫁高棉國。她自是不肯的,說是上轎前哭聲震天,言語中又有咒罵皇族的意思,十分不吉。儀仗隊伍催不動驕子,便勞動了禮部尚書親自前來送親。
又因端陽節的時候,天子也要浴蘭、出宮登高。因這一耽擱,王家出親的隊伍要出城,因遲了時辰竟然阻擋住了天子鑾駕。據說出城的時候,王氏仍舊一路嚎啕慟哭,聲音直傳慕北易耳中。樂京百姓議論紛紛,自然又說枕春長袖善舞的,也有說天子聽信耳旁風的。
慕北易雖也未說,到底覺得王家這一遭,鬧得有些不識抬舉了。
復又一月,恰恰好安南都護府那一處也出了些問題。雖也算不得大事,問題出在流言蜚語之上。樂京坊間據說,南方諸郡流傳著一首兒歌,唱作:“英明神武大都護,鎮守南疆護安寧。前有柱國爾朱氏,今有安南鎮太平。”
唱得十分顯而易見,乍聽之下,是稱頌柳柱國的豐功偉績。只是詞中的“柱國爾朱氏”卻算不得是賢臣,而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梟雄。與柳柱國有所相似的地方是,爾朱柱國的嫡女兒,也做了皇后。
史書中記載的爾朱皇后非同一般,先後三嫁,也算是史書上濃墨重彩地記了一筆。
這樣暗藏深意的兒歌童謠不算好聽,甚至有些不清不楚的意思。南方諸郡山高皇帝遠的,本不應